宁羽站在省文物鉴定所的石阶前，菌丝背包贴着他脊背轻轻震颤，海盐香氛里混入一丝焦油味。
他低头望着掌心的钛合金收纳盒，珊瑚虫文字在晨光中泛着液态金属的光泽，盒盖缝隙里时不时溢出几缕青金色的电磁波纹。
\"量子读数稳定在临界值了。\"汪悦的投影从珍珠耳坠里钻出来，发梢扫过许晴的颈侧，\"但根据光谱分析，这件玉器的氧化层......\"
许晴突然扯了扯宁羽的袖口，指腹压在他腕间突起的青筋上。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鉴定所茶色玻璃门后闪过一抹驼色西装——张鉴定的山羊胡翘着，正对某个戴翡翠扳指的男人点头哈腰，那人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面折射出冰冷的弧光。
\"又是他。\"菌丝背包发出类似贝壳摩擦的警告音，收纳盒突然变得滚烫，宁羽差点脱手。
六百年前郑和船队的浪涛声在耳膜深处轰鸣，他想起上次那只被鉴定成\"现代仿品\"的宣德炉，炉腹暗格里明明藏着半卷西洋星图。
鉴定室空调开得极冷，青铜器展柜在防弹玻璃上凝出水雾。
张鉴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腿处新镶的碎钻硌得他太阳穴发红。
当收纳盒在鉴定台上展开时，整张黑胡桃木桌突然爬满细密的冰晶，玉器表面游动的光纹竟在空气中投影出半幅宝船图。
\"有趣。\"张鉴定用镊子尖戳向玉器边缘，珊瑚虫文字突然像活过来似的缠住金属镊，\"宁先生从哪弄来这种工艺品？
上周古玩城刚查封过类似批发的赝品。\"
许晴正要开口，汪悦的投影突然在玉器上方炸成漫天星图。
全息光束扫过张鉴定西装内袋，立刻标注出三小时前的转账记录：\"检测到碳十四数据异常波动，建议对照大报恩寺地宫出土的......\"
\"够了！\"张鉴定猛拍鉴定台，冰晶簌簌震落。
他从公文包抽出份泛黄拓片，\"知道这是什么？
正统年间琉球使臣的航海日志，上面明确记载这种形制的玉器是佛郎机人进贡的玻璃器！\"
宁羽盯着拓片边缘规整的锯齿痕，菌丝背包突然分泌出带着腥味的黏液——那是系统在模拟海风侵蚀的痕迹。
真正的明代拓片该有浪沫状的残缺，而这张纸的破损像是激光雕刻的产物。
\"还有这份牛津检测报告。\"张鉴定甩出文件时，袖口滑出一截绷带，隐约露出腕部新鲜的抓痕，\"数据显示玉料产自缅甸新坑，而郑和船队根本不曾......\"
汪悦的投影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在同步解析报告数据。
许晴突然按住宁羽颤抖的手背，她修复文物练就的指纹深深烙进他皮肤：\"看第三页色谱分析，他们在铊元素检测项做了图层覆盖。\"
鉴定室的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尖啸起来，玉器投射的宝船图突然具象化成实体投影。
楠木船舷擦过张鉴定的山羊胡，虚拟浪花打湿了他精心熨烫的西装前襟。
宁羽感觉菌丝背包正在吸收满室怒火，收纳盒里传来类似鲸歌的低频震动。
\"根据《文物鉴定管理条例》第27条......\"张鉴定抹着脸上的水渍后退，皮鞋跟撞上青铜甗展柜，\"我有权将这件危险物品暂扣！\"
许晴的珍珠耳坠突然迸裂，滚落的珍珠在防滑地砖上拼出北斗七星阵。
宁羽弯腰去捡时，菌丝背包悄无声息地吐出纳米机器人，那些银灰色颗粒顺着张鉴定裤管爬向他藏着微型摄像机的领带夹。
当保安冲进来时，玉器恰好完成第108次电磁突变。
收纳盒珊瑚虫文字突然熔化成液态，在鉴定台刻下\"永乐三年\"的篆体水印。
张鉴定举着对讲机的手僵在半空，他腕间的抓痕在宝船投影下显露出清晰的指甲形状——那分明是三天前某位地产商情妇的手作。
纳米机器人顺着张鉴定的裤管攀援而上时，菌丝背包突然发出类似深海鱼类的咕噜声。
宁羽的视网膜上闪过几串幽蓝数据流——那是系统正在同步解析领带夹里的加密视频。
张鉴定与翡翠扳指男人在车库交易的画面突然投射在青铜甗的玻璃展柜上，视频里晃动的光影将西周饕餮纹映得鬼气森森。
“去年九月十七日，城南废弃车库里。”汪悦的投影重新凝聚成人形，指尖轻点虚空中的时间轴，“张老师用三件战国错金符节，换了这位先生账户里的小数点吧？”
许晴忽然从旗袍立领里抽出一根银质扦子，那是她修复敦煌经卷用的工具。
扦尖轻轻挑起张鉴定袖口的绷带边缘：“王太太的美甲倒是别致，上周苏富比春拍预展，她戴的翡翠镯子和这位先生的扳指像是同一块料子呢。”
鉴定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菌丝背包分泌的透明黏液在地面蔓延成蛛网状。
宁羽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正在他颅腔内模拟郑和宝船撞碎冰山的声响。
当张鉴定扑向投影想要遮挡画面时，纳米机器人突然从他领带夹里弹射出全息账单，密密麻麻的汇款记录在防弹玻璃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匆匆赶来的保安队长突然刹住脚步，他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自动对焦在账单某处，“上个月明代官窑瓷碎片失窃案！”
汪悦的投影突然分裂成十二个量子计算节点，每个节点都在同步解析不同年份的鉴定报告。
许晴的珍珠耳坠不知何时重新串好，此刻正发出类似x光机的嗡鸣。
当第七份被篡改过的碳十四检测报告浮现在空中时，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无风自动，叶片上的晨露竟在玻璃窗上汇聚成“行业蛀虫”四个篆体水字。
“根据《文物法》第89条。”头发花白的陈所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手中龙泉青瓷茶杯里的铁观音正在沸腾，“小张啊，你解释解释这些激光雕刻的永乐拓片？”
宁羽看着菌丝背包突然吐出一卷湿漉漉的海图，那是系统根据宝船投影复原的原始星图。
当泛着咸腥味的羊皮纸滚落到陈所长脚边时，鉴定室所有明代文物突然共鸣般震颤起来，展柜里的宣德炉竟自主喷出三缕龙涎香的青烟。
张鉴定踉跄着撞上黄花梨博古架，乾隆粉彩百鹿尊应声而碎。
他腕间的抓痕在剧烈颤抖中渗出血珠，落地瞬间竟被菌丝黏液裹成琥珀状的球体。
“这是证物。”许晴用修复文物时的精准手法拈起血珠，指间银扦突然亮起dNA检测的激光。
汪悦的投影突然具象化成实体，冰凉的手掌覆在宁羽手背上：“系统刚破解了他的云端备份，要听听三小时前的通话录音吗？”她指尖轻点，翡翠扳指男人沙哑的威胁声立刻充满了整间鉴定室：“要是今天不把那个宁羽……”
陈所长手中的青瓷杯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汤在空中凝成《文物鉴定人员执业规范》的文字墙。
当第37条“不得收受超过200元礼品”的条款重重砸在张鉴定脸上时，菌丝背包突然发出类似鲸群远航的长吟，收纳盒里的玉器迸发出七重虹光。
“快看！”年轻的研究员指着虹光中的幻象惊呼。
众人看见永乐三年的南京龙江港，三保太监正将镶满珊瑚虫文字的玉器郑重点入檀木匣，而跪接的琉球使臣怀中，赫然露出半截与张鉴定手中一模一样的伪造拓片。
许晴忽然轻笑出声，她解开旗袍第二颗盘扣，取出贴身收藏的西洋怀表。
表盖内侧的显微镜片对准玉器虹光，立刻显露出纳米级的“内府监造”钢印。
“上个月修复武当山金顶铜碑时，”她转头看向满脸涨红的张鉴定，“恰巧见过这种光敏防伪工艺呢。”
当警笛声从梧桐大道尽头传来时，菌丝背包突然将满地黏液收缩成水晶状的存储芯片。
宁羽感觉后颈微微刺痛，系统正在他皮下植入刚刚收集的全部证据。
汪悦的投影在他肩头幻化成小水母形态，触须轻轻扫过许晴的发簪：“需要我同步到检察系统吗？”
陈所长抬手制止了掏手铐的警员，从中山装口袋掏出枚生锈的铜钥匙：“小宁啊，方便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其他藏品吗？”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抚羊皮海图，“上个月修复天妃宫碑时，我们发现郑和船队第七次下西洋的货物清单，似乎和你之前被否定的几件藏品……”
宁羽突然感觉菌丝背包变得轻如鸿毛，收纳盒自动弹开第三层暗格。
当108颗用南海砗磲制成的星图珠滚落鉴定台时，整个房间的电子设备突然集体黑屏，唯有玉器投射的宝船幻象愈发清晰——此刻甲板上竟多了个戴金丝眼镜的现代人身影，正在惊恐地躲避明朝水手的鱼叉。
“看来我们的时空定位算法要升级了。”汪悦的投影突然变成二进制代码瀑布流，许晴则掏出手机拍摄正在虚化的张鉴定，“记得提醒我给他的量子纠缠状态打马赛克。”
警员们面面相觑地看着逐渐透明的嫌疑人，陈所长却若有所思地捡起星图珠：“这些砗磲珠的辐射值，和我们在长乐天妃宫遗址发现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指着鉴定所后院的方向，“快！去请地质局的同志带伽马射线检测仪！”
宁羽望着菌丝背包表面浮现的星宿图，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
当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鉴定所后院那棵千年银杏时，他仿佛听见了地下深处传来的、类似青铜编钟的共鸣声。
千年银杏的树冠在暮色中簌簌作响，菌丝背包表面的星宿图突然化作流动的鎏金，顺着宁羽的脊梁骨钻进领口。
他耳畔响起系统特有的鲸鸣提示音，视网膜上炸开三棱镜般的全息投影——那是只有他能看见的财富值统计图，此刻正呈喷泉状冲破天际线。
“宁先生，您的永乐玉圭经检测确属郑和船队遗珍。”陈所长捧着伽马射线检测仪的手微微发颤，镜片后的瞳孔映着满地星图珠，“加上之前被误判的宣德炉和星宿铜仪......”
汪悦的投影突然具象化成颁奖司仪的模样，手持镶满数据流的虚拟话筒：“让我们恭喜收藏家宁羽先生，个人藏品总估值突破——”她故意拖长的尾音里，鉴定所穹顶的LEd灯突然全数炸成烟花，在防弹玻璃上投射出九个零的幻影。
许晴用银扦挑起张鉴定最后凝固在时空夹缝里的领带夹，那枚翡翠此刻正在她掌心褪去伪装。
纳米级裂纹里渗出的不是缅甸玉髓，而是某种泛着金属光泽的液态合金。
“看来某些人要重新定义‘现代工艺品’了。”她将证物抛给警员时，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玉镯突然与宁羽腕间的珊瑚虫文字产生共振。
菌丝背包突然吐出七枚青铜密钥，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陈所长手中的检测仪发出尖锐鸣叫，屏幕上跳动的辐射值曲线竟与宁羽视网膜里的财富值图完美重合。
“这些砗磲珠的辐射残留......”老所长突然拽住宁羽的手腕，“和我们在航天材料实验室发现的陨石样本......”
话音未落，整座鉴定所的地板突然泛起水波纹。
千年银杏的根系在混凝土下发出编钟般的嗡鸣，菌丝背包分泌的黏液瞬间凝固成透明甬道，直通后院那株三人合抱的古树。
宁羽感觉后颈微微发烫，系统正在往他脑内传输三维星图——北斗勺柄所指的位置，分明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坐标。
“看来有人要跨界领奖了。”汪悦的投影突然切换成航天服造型，面罩映着浩瀚星海，“记得给我的新算法申请外观专利。”她指尖弹出的全息名片上，中科院金属研究所的LoGo正在与郑和宝船缓缓重叠。
许晴忽然将西洋怀表按在宁羽胸口，表盘背面浮起纳米级的经纬度网格：“上个月修复宋代浑天仪时，发现个有趣的夹层。”她指尖轻点，表盖内侧突然投影出与现代航天器燃料舱高度相似的青铜构件，“那位张鉴定急着销毁的，可不止明代拓片呢。”
菌丝背包突然自主解体，化作万千萤火虫大小的探测机器人。
这些纳米机械闪着幽蓝微光，顺着银杏树皮的沟壑钻入地底。
陈所长手中的检测仪突然黑屏，三秒后重新亮起时，屏幕上的辐射图谱已变成航天器整流罩的剖面图。
“年轻人，”老所长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度，他扯开中山装领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航天局纹身，“下周有个陨石鉴赏会......”话未说完，他衣袋里的青瓷手机突然自主拨号，扬声器里传出某种类似火箭升空的低频震动。
宁羽望着满地自动排列成卫星模型的星图珠，突然想起今早系统提示的“临界点突破”。
当最后那颗砗磲珠滚入北斗天枢位时，他分明听见菌丝背包深处传来舱门气密锁开启的声响——那绝不是明代宝船该有的动静。
暮色渐浓，银杏树顶突然惊起群鸦。
在无数振翅的黑影里，宁羽的视网膜倒映出只有他能看见的提示框：【古董收藏成就：mAx】【新模块解锁倒计时：23:59:59】。
许晴的玉镯与汪悦的数据流在他身侧交织成莫比乌斯环，而陈所长正对着突然出现在鉴定台上的一枚青铜齿轮，露出见到初恋情人般的恍惚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