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报不赖!”江河赞一声,转头对正狼吞虎咽的小伍:“记住了,一定给他们主官说我在这儿,钟家庄子破了,我也就没了!”
“周当家的,我懂!”小伍拿着一只鸡腿撕掳着。
“这么大雪,百十里路,既要当心,信儿也必须送到!”龙哥叮嘱。
转天夜,万籁俱寂。
雪停了,但老北风呼啸。
自南向北的官道上,长长一排马队风一样席卷而来,二当家草上飞安排的“防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并没有发出示警。
马队上的人一律披着白色披风,下了马之后身影和白雪融为一个颜色,悄然接近车马店。
足有二百来人的队伍狼一样四散开来,把整个车马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时间已过亥时,整个车马店除了值班的账房有盏昏黄的灯,各个房间都是一片静寂。
一名胡子悄悄摸到账房窗前,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枚手榴弹,扯掉拉环,捅破窗户纸,毫不犹豫地投了进去,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死亡的气息,穿透了风雪,准确地落进了房间中央。
“轰!”一声巨响,手榴弹在账房内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房屋震得摇摇欲坠,碎片和木屑四处飞溅。
随后,各个房间的窗户全被砸开了大洞,木柄手雷、香瓜手雷不要钱似的往里造。
随着爆炸的余波,房屋开始倒塌。
厚重的木梁和砖瓦在巨大的压力下纷纷断裂、坍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客房内的家具、物品被砸得粉碎。
“玛了个巴子,咋没个人生声呢?”打头的是个矮个子,察觉了不对,举起手里的“花口撸子”朝天放了一枪:“停火!”
人群用枪刺豁开残垣断壁,没有发现一个人。
活着的没有,死了的也没有!
“玛拉个巴子!全都撩了!走,弄钟家大院!”
马蹄踏得地面都是抖的。
头天夜里,江河他们全部进了钟家大院!
江河他们进院,江河才发现名字叫钟老七的钟大财主其实一点都不老,一 问才知道他和自己的外甥赖东同岁,都是四十一。
那个时候生孩子早、生孩子多,侄娃比叔叔(姑姑)大、外甥比舅舅(姨妈)大的情况一点都不稀奇。江河眼里的钟老七和电视剧《大染坊》中的苗瀚东差不多:大地主、工业家、粮商,为人光明磊落,豪侠仗义,有着极高的气节。
这个传闻中的商业巨擘戴副金丝眼镜,呢子大衣下露出半截西装裤腿,倒像个留洋归来的教书先生。
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敬意。
但同样和电视剧《大染坊》里陈六子说的“国家太弱,个人太强,会吃亏的。”
放在钟老七身上也很贴切。
今天,钟家,就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钟老七带着江河清点弹药。
“周当家的,大恩不言谢。”钟老七说话带着天津卫特有的抑扬顿挫。
他推开库房暗门,露出整面墙的枪架,\"汉阳造七九式二十支,辽十三式十五支,剩下的都是老套筒。子弹管够,就是......\"他苦笑着指向角落的木箱,\"只有三箱手榴弹,还是阎老西兵工厂的土造货。\"
龙哥抄起杆汉阳造拉动枪栓,铜音清亮。
钟家炮手加上云雾山的绺子,一共也就六十多号能打枪的人!
车马店的爆炸声加上火光,好几里地外都能听见,但这年月的深更半夜,附近的老百姓只盼着别溅到身上血,连个敢偷偷打开门看一眼啥情况的人都没有。
注:“花口撸子”是中国人对勃朗宁m1910手枪的俗称。这个称谓来源于该枪枪口套的前缘上加工了一圈滚花。这个枪和胡为关送江河的勃朗宁m1911算是兄弟俩,不同的是m1911具有军用手枪的典型特征,是美军制式手枪。而m1910主要作为小型自卫手枪。
众人说话间,庄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炮楼上的梆子急响,了望哨扯着嗓子喊:\"西南方向!少说两百骑!\"钟老七脸色难看起来,和江河疾步登上城墙。
望远镜里,雪原上跃动的白披风连成一片,像群饿极了的雪狼。
疾驰的马蹄将积雪翻起,沉重的马蹄纷乱地踏在地上,发出慑人心魂的轰隆声。
两百来匹马在三百米外随着矮个子的一声忽哨,队伍分成两条蜿蜒的毒蛇,从西边、南边围着钟家大院盘了起来,最终在东北角合围。
同样是没有喊话,两架鬼子的掷弹筒“嗵嗵嗵”各自来了五发急速射,院墙上四个炮楼已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接着就是南向的正门,掷弹筒三个急速射,厚重的木制大门轰然倒塌。
一队骑兵二十多人,高举着三八大盖马枪和莫辛那甘马枪,边迅速前冲边在马背上开枪。
四个炮楼被轰塌,当场伤亡七八个庄丁,眼看着大门被炸开,骑兵呼啸而至。
院墙上的庄丁刚冒头开了几枪,两挺歪把子相互配合吼叫着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目前,守住庄子大门才是重中之重,但所有人能拿枪的人都在墙上,墙上的火力被压制,二十多人的马队如入无人之境!
“とても良くて、一撃にたえない(很好,不堪一击!)!”歪把子机枪阵地,一个没有穿军装的鬼子双手拄着军刀,指挥着战斗,看着眼前的局势很是得意。
“竹藤小队长,您指挥得好,太君们厉害大大滴!”手里提着花牌撸子的矮个子尾巴夹得很紧,在鬼子小队长面前极为恭敬。
“命令你的手下,准备随后突击,冲进去后,‘三光’地干活!”鬼子小队长志得意满。
“嗨!”
“花牌撸子”马靴后跟一磕,正要传令下去,却见钟家庄大门内火团爆起,随后接连传出巨大的爆炸声。
“轰!”
“轰!”
“轰!”
……
炮炸点就在庄子大门内的甬道里,连人带马二十多骑除了最前边的三个人和最后进来的三个人,其他十多个人要么被气浪撕碎,要么被被横飞的弹片击中,全都失去了战斗力。
最后三个人被气浪掀翻,扭转身子向后退了回去。
随后被寨墙上的几个点射咬翻在地。
闯进去的几个人更惨,没被炸死,却被雪地里猛地绷紧的几条粗麻绳把身下的马蹄绊住,战马翻倒,马身上的人丢了手里的枪,人也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