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铃突然炸响,尖锐的电子音划破了屋里的死寂。
李杭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腰侧——空的,匕首还在抽屉里。
“谁?”他压低身子凑到门边,声音压得很低。
“外——卖——!”门外拖长了调子的沙哑嗓音,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李杭从猫眼里看出去。
一个戴着脏兮兮头盔的老头,手里拎着个破破烂烂的外卖箱。
“真云鹤?”
他拉开门。
老道士跟进自己家似的,直接挤进来,反手就把外卖箱“哐当”一声扔在玄关地板上。
“你小子躲哪儿去了?三天不接电话,老子还以为你折外面喂马赛克了!”真云鹤摘下头盔,露出一脑袋鸡窝似的白毛,顺手掸了掸身上的灰。
“手机摔了。”李杭关上门,撒了个谎,“地铁站之后,回家就睡死过去了。”
“睡死?”真云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了一声,“你倒清闲。老王那边快忙成三头六臂了。”
李杭心里咯噔一下:“老王他…怎么样了?”
“人没事,就是状态不咋地。”真云鹤弯腰从外卖箱里掏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能把人呛个跟头的中药味儿瞬间弥漫开,“他那双眼睛…金瞳,好像在‘重启’,暂时歇菜了。现在估计连个最低级的马赛克团子都够呛。”
李杭接过保温杯,凑近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什么玩意儿?馊了吧?”
“符水!何仙姑传下来的老方子。”真云鹤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给你小子稳稳体内那点快散干净的金纹能量。”
李杭没再犹豫,仰头灌了小半杯。
又苦又涩的液体刮过喉咙,落进胃里像点着了一小簇火。胸口某个地方隐隐发热,那里曾经有过清晰的金纹,现在只剩下一道淡得几乎要消失的疤痕。
“操…比上次那碗还冲。”
“有的喝就不错了。”真云鹤从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U盘,甩手扔给李杭,“看这个。”
李杭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
里面是加密过的视频和一些新闻报道截图,全是日文。
“这啥?”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邻居那边,最近出的怪事。”真云鹤凑近屏幕,指着其中一段文字,“‘无法解释的失踪’,‘集体幻觉’,还提到了什么‘古老仪式’,‘规则污染’。”
李杭输入真云鹤给的密码,点开第一个视频。
画面很普通,一个日本神社。鸟居,石灯笼,铺着石子的参拜道,看着挺正常。
但镜头拉近,李杭看清了鸟居柱子上刻着的符号。
扭曲,怪异,像是活物一样,在视觉里微微蠕动。
“这符号……”
“不是日文,也不是咱们知道的任何一种玩意儿。”真云鹤打断他,“但这东西,现在在日本各地的神社、寺庙,甚至路边随便一个破牌子上都能看到。”
视频切换。
一个空荡荡的能剧舞台。
舞台正中摆着一个能面具。镜头缓缓推近,面具的表情在变。
从悲戚到狰狞,最后定格在一个咧开嘴的、说不出的诡异笑容上。
“妈的……”李杭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往下看。”
下一个是新闻片段。东京郊外一个小镇,居民集体失踪。记者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背景是一排排门窗紧闭的日式房屋。
镜头扫过其中一栋民居二楼的窗户。
李杭猛地坐直。
“停!”
他指着屏幕定格的画面。窗户后面,黑暗里,好像有张脸。
看不清轮廓,只能看见两点幽幽的蓝色光点,死死地盯着镜头方向。
“你也看见了?”真云鹤语气沉重,“这段原版早被删了,这是从一个犄角旮旯的黑客论坛扒下来的。”
李杭快速浏览剩下的文件。
零零散散的报道,语焉不详的目击证词,但都指向一件事——日本那边,正在发生大范围的、和“规则”脱不开干系的怪事。
“这跟咱们有毛关系?”李杭关掉视频窗口,心里有点烦,“临海市这摊子破事还没捋清呢,手伸那么长?”
真云鹤从道袍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得不成样子的地图,摊开。
临海市地图,上面用红笔标了几个点。
“这是最近一周,临海市新出现的马赛克污染点。”他又摸出一张手机拍的照片,“这是在最新的点上找到的。”
照片里是个巴掌大的微缩鸟居模型。
木头做的,底座上刻着和刚才视频里一模一样的扭曲符号。
“操!已经传过来了?”
“还不止。”真云鹤脸色彻底沉下来,“王守棱最后一次用金瞳快瞎之前,看到的东西……他说,这些污染点连起来,是个巨大的阵,而阵眼……”
“在哪儿?”
“你屁股底下。”
李杭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窗边。
楼下街道空旷,路灯昏黄,一切如常。
“你确定?”
“老王不会看错。”真云鹤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疲惫,“他让我过来提个醒,你小子最近安分点,特别是留意那些和‘规则’沾边的怪信息,别他妈自己作死。”
话音刚落,李杭的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
画面扭曲成一团乱码,然后跳出一行日文。
“这写的啥?”李杭凑过去。
真云鹤眯着眼辨认:“一条规则。大概意思是——‘半夜别照镜子,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屏幕又闪了几下,恢复了桌面。
李杭试着调出历史记录或者缓存,什么都没有。那行字就像从没出现过。
“妈的,装神弄鬼。”李杭有点烦躁地合上笔记本,“吓唬谁呢。”
真云鹤收起地图和照片,站起身准备走。
“信不信随你。”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李杭一眼,“这次的玩意儿,可能比上次那个吞噬者还难缠。源头……恐怕更老,更阴。”
“总之,自己小心。”
他抬起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溅在洗手台的镜面上。
镜子里那张脸,他自己的脸,忽然间像是水波一样晃动了一下。
五官错了位,嘴角咧开一个僵硬又怪异的弧度,根本不是他。
一个冰凉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响起,带着湿冷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