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条触手凝固在坍缩点前的瞬间，彭羽的指尖已经触到青铜巨门锈蚀的纹路。
他瞳孔突然收缩——那些静止的触须表面，数以千计的复眼正倒映着血色太极的虚影。
\"不对！\"他揽着顾瑶在空中拧身，金丝蟒纹靴擦着青铜门上的饕餮浮雕急转。
几乎同时，静止的触须表面裂开细密血线，数百根细如牛毛的黑色尖刺暴雨般倾泻。
顾瑶腰间的玄冰佩应声炸裂，冰晶碎片在两人身前结成蛛网状屏障。
尖刺穿透冰晶的脆响中，彭羽嗅到浓重的尸臭味，这味道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湘西古墓遇到的血尸王。
\"喀啦！\"
冰晶屏障轰然破碎，十二根触手竟在须臾间分裂成三十六条，每条末端都裂开布满利齿的口器。
彭羽反手将顾瑶推向星网尚未消散的节点，青囊书残页在掌心燃起幽蓝火焰：\"坤位七步，踏天璇！\"
顾瑶绣鞋点在虚空，九枚碎裂的玉简残片突然亮起。
她坠落的身影被星光托起的刹那，三条触手擦着发髻掠过，削断的几缕青丝瞬间枯黄卷曲。
彭羽喉间发出一声闷哼，血色太极在背后凝成实体。
那些被吞噬的黑红色液体在阴阳鱼中沸腾，竟在他右臂凝成赤红臂甲。
当第一条触手咬向他咽喉时，覆盖着臂甲的手掌精准扣住触须第七个骨节。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三丈长的触手竟如琉璃般寸寸崩解。
溃散的黑色脓血中，彭羽瞥见骨节深处闪烁的幽绿光点——那是与他三焦玄关共鸣的波动。
\"瑶儿，震宫雷纹！\"他旋身避开两道交叉袭来的触须，左手指尖弹射出七根气针。
顾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染血的玉簪在空中勾出闪电状符咒。
乌云深处炸响惊雷，电光顺着星网脉络奔涌而至。
彭羽趁机将血色太极按入乌云，沸腾的黑红液体与雷电交织成网。
十二条触手在电网中痉挛扭曲，表面眼球接连爆裂。
药王谷修士们的欢呼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那些爆裂的眼球并未坠落，反而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阵图。
彭羽突然觉得气海中的元婴剧烈震颤，三百六十根气针齐齐发出悲鸣。
\"是摄魂瞳阵！\"顾瑶的惊呼带着破音。
她发间的并蒂莲钗绽放青光，却只能勉强护住灵台清明。
彭羽看到她的七窍开始渗血，那些悬浮的眼球正在抽取方圆十里的生机。
血色臂甲突然蔓延至全身，彭羽化作赤色流星撞向阵眼。
在距离眼球阵图三寸时，他周身窍穴突然爆开血花——竟是以自毁经脉为代价，强行冲破瞳阵束缚。
\"你疯了？！\"顾瑶的传音带着哭腔。
她手中的窥天阵残盘亮起最后星光，却见彭羽染血的面容上浮起熟悉的戏谑笑容。
这个笑容她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岭南毒瘴中剖心取蛊，第二次是在蓬莱幻境里剑指群雄，第三次...就是现在。
彭羽破碎的衣袖中飞出十二枚金针，每根针尾都系着青囊书燃烧的残页。
当金针穿透眼球阵图的瞬间，他染血的左手突然结出药师佛根本印。
\"爆！\"
轻飘飘的字眼落下，天地间响起万千琉璃盏破碎的清音。
悬浮的眼球同时绽放金光，竟是被彭羽用秘法转化为三百六十处药穴。
溃散的脓血尚未落地，就被药穴炼化成漫天金粉。
顾瑶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纤足踏着崩碎的星屑跃起，袖中飞出十八条鲛绡缠住触手主体。
当金粉落在鲛绡上时，那些挣扎的触须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彭羽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触手根部，血色臂甲已褪去，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蛛网状金纹。
他的指尖点在那处幽绿光点上，三百六十处药穴同时亮起。
\"生死人肉白骨是医道...\"随着低沉吟诵，触手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碧绿藤蔓，\"但你们这些孽障恐怕不知道，能予生者...\"藤蔓突然开出妖异的血色花朵，\"亦能予死。\"
当第一片花瓣飘落时，青铜巨门上的饕餮浮雕突然睁开双眼。
彭羽在轰鸣声中倒飞而出，嘴角却噙着得逞的笑意。
他看见顾瑶凌空扑来的身影，也看见她眼中映照的自己——那是个浑身浴血却仍在燃烧的家伙，就像药王鼎里永不熄灭的...
顾瑶接住彭羽的瞬间，九霄环佩的余韵正从青铜巨门缝隙里渗出。
她指尖触到彭羽后颈粘稠的血，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的心疼，却在对上那双含笑桃花眼时化作嗔怒：\"药师佛根本印也敢用来引爆瞳阵？\"
\"这不是还有顾仙子当人肉垫子么？\"彭羽借着她臂弯的力道翻身而起，破损的衣襟露出蛛网般的金纹。
那些游走在经脉中的光芒突然暴涨，将漫天飘落的血色花瓣映成琥珀色。
顾瑶还未来得及反驳，脚下星屑突然化作流沙。
三十六条枯萎的触手竟在青铜门表面投射出扭曲阴影，乌云深处传来类似骨笛破风的尖啸。
两人同时望向天际，只见溃散的黑色脓血正逆流回云层，凝结成千万枚旋转的棱镜。
\"乾坤倒悬，阴阳逆施。\"彭羽抹去嘴角血痕，破碎的袖口突然窜出七条药灵气凝成的青蛇，\"看来咱们捅了马蜂窝啊瑶儿。\"
顾瑶并指抹过玉簪，沾染舌尖血的锋刃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你捅蜂窝我递火折子的日子还少么？\"话音未落，她突然旋身撞进彭羽怀里，发间并蒂莲钗迸发的青光堪堪挡住三道棱镜折射的血光。
两人相贴的胸膛间，顾瑶的冰蟾蛊与彭羽的药灵气竟自发交融，在周身三尺凝成青白相间的太极结界。
彭羽诧异地挑眉，发现那些撞上结界的血光正在被缓缓净化。
\"瑶儿何时偷学的《素问调和篇》？\"他故意贴着顾瑶耳垂低语，手中却不停歇地弹射金针。
每根针尖都带着旋转的药灵气漩涡，将袭来的棱镜血光绞成齑粉。
顾瑶耳尖泛红，反手将玉簪钉入地面：\"去年除夕某人喝醉后，抱着药王鼎非要演示...\"话到一半突然噤声，十八道鲛绡从她袖中冲天而起，在结界外织成流转的星图。
乌云中的棱镜突然停止折射，整个天幕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般向内坍缩。
彭羽瞳孔骤缩，他看见那些旋转的棱镜正在重组，每枚镜面都映照出青铜巨门饕餮浮雕的独眼。
\"坎离换位！\"他揽着顾瑶的腰凌空踏步，脚下绽开的金莲却接连被镜光洞穿。
顾瑶突然咬破中指按在他眉心，冰蟾蛊的寒气与药灵气在经脉中轰然相撞。
剧痛让彭羽眼前发黑，却也让他看清了真相——那些棱镜中的饕餮独眼，分明与三年前湘西古墓里的血尸王同源。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他想起墓中那尊药师佛眉心缺失的琉璃珠。
\"原来如此！\"彭羽突然大笑，染血的手指探入怀中。
当青铜药王鼎碎片出现在掌心时，所有棱镜同时震颤，乌云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顾瑶的鲛绡星图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她感觉自己的灵力正通过冰蟾蛊疯狂涌入彭羽体内。
这种近乎道侣双修的灵力交融让她脸颊发烫，却看见彭羽将药王鼎碎片按向自己心口。
\"你...\"警告的话被轰鸣声淹没，乌云坍缩成漩涡的中心，青铜巨门上的饕餮浮雕竟缓缓凸出表面。
当第一片青铜鳞甲剥离门扉时，彭羽手中的碎片突然映照出漫天星斗。
药王谷残存的阵法突然全部亮起，方圆百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顾瑶惊觉自己的生命力也在流逝，但彭羽心口绽放的琉璃光正将这种掠夺转化为某种古老的共鸣。
\"抓紧了。\"彭羽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他裸露皮肤上的金纹正与药王鼎碎片形成周天循环。
顾瑶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任由两人交融的灵力在漩涡中心撕开金色裂隙。
当饕餮浮雕完全脱离青铜门的刹那，彭羽带着顾瑶撞入金色裂隙。
最后的视线里，顾瑶看见万千棱镜在身后炸成光雨，而乌云最深处，某种比黑夜更幽暗的存在正睁开亿万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