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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梦书屋 >  明落之玺 >   第9章 何去何从

雕花窗棂缝隙中,几缕晨曦艰难挤入,轻柔地洒落在香玺的面庞。她在徐府那张雕花梨木床上悠悠转醒,昨夜的酣睡让她的眉眼间褪去了初来乍到的惊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宁静。谁能想到,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竟能一夜无梦,睡得如此踏实。

清晨,妙锦的丫鬟脚步轻盈,如春日微风般踏入房间,手中托盘稳稳托着一套衣物。一条白裙宛如山间流淌的清泉,质地轻柔,仿佛月光倾洒,每一处褶皱都似藏着岁月的温柔;一件粉色褙子,色调柔和得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上面绣着的精致花纹,细腻繁复,透着温婉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百年前的故事。一同呈来的,还有洗脸水、漱口水,以及这个时代特有的“牙刷牙膏”。

香玺望着这些物件,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熟悉又陌生之感在心底交织。她曾在泛黄的古籍中,读到过古人对口腔清洁的讲究。这里的牙膏,是用盐、金银花、藿香、茯苓等中草药,经数道工序精心研制而成,据说对牙龈有着上佳的保护作用。然而,当她拿起牙刷,眉头却微微皱起。牙刷柄由牛骨制成,质地坚硬,带着几分古朴的质感,顶端密密麻麻地打满了小孔,细软的马尾毛被整齐地插在这些孔洞里,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太实用。

香玺蘸了些许牙膏,小心翼翼地将牙刷放入口中,轻轻来回刷洗。果不其然,马尾毛太过柔软,每一下动作都像是有轻柔的绒毛在口中轻飘飘地拂过,根本无法有效清洁牙齿。再加上药膏那浓烈的气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涌,频频作呕。她不禁在心底暗自叫苦:难道今后漫长的岁月里,都要与这玩意儿相伴,一直用到老吗?

好不容易完成梳洗,香玺又在那套繁杂的明朝服饰前犯起了难。她的双手在衣物间来回穿梭,时而皱眉,时而调整,许久之后,才总算将裙子和褙子穿戴整齐。站在铜镜前,她望着镜中那个身着古装的自己,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自己真的成了几百年前的温婉女子。

她下意识地打开化妆包,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轻轻涂抹在嘴唇上。刹那间,原本略显素净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明艳的亮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明代佳人。

香玺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情绪,抬手打开房门。刚迈出一步,便看见徐英旭斜倚在门槛上。他身姿笔挺,一袭黑衣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冷峻的气质扑面而来,犹如寒夜中的孤松。他双臂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侧头望向她,那眼神中,藏着几分探究,几分审视。

他虽未发一言,但香玺心里明白,他是为了昨天那些未解开的疑惑而来。

“徐公子,进来吧!我会把你的疑问都回答你。”想起昨天妙锦说的话,香玺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徐英旭大步走进房间,步伐沉稳有力,在椅子上稳稳坐下,身姿端正,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还没等他开口,香玺便竹筒倒豆子般主动交代起来。

“我叫蓝香玺。来自边陲之地——八桂,我并非汉族,所以服饰与你们不同。我的家乡遭遇了严重的饥荒,土地干裂,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我只好一路逃荒,风餐露宿,辗转来到南京,不想竟误打误撞走到了紫禁城城门外。那天,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龙卷风吧!天空瞬间变得昏暗,狂风呼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卷进了宫里的御河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香玺绞尽脑汁,语速飞快地胡乱编造着这些理由。之所以选择偏远的八桂,是因为那里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他难以查证;而强调自己是少数民族,也能勉强解释服饰的差异。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在整理广西古墓文物,“八桂”这个词才会下意识地从她脑海中冒出来。她记得史书上记载,明朝时广西被称为八桂。

徐英旭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香玺,眼中透着一丝怀疑,仿佛要将她看穿:“龙卷风?你是说铁飓风吗?”

“对对!一个意思。这是我们家乡的说法。就是那种超级大风,能把房子连根拔起,把大树都吹断。”香玺生怕他继续追问,语速更快了,连忙补充道,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你之前说把你送回博物馆是什么意思?还问我们是不是演员?来自哪个剧组?”徐英旭微微蹙眉,表情严肃,眼神犀利,言语冷静得让人有些发怵,仿佛能洞悉一切谎言。

没想到他对这些细节记得如此清楚,香玺心里暗自叫苦。她沉默片刻,迅速整理思绪,撇嘴解释道:“哎!这也是我们家乡的方言。博物馆就是家的意思,估计是我当时发烧烧糊涂了,太想家了,嘴里胡言乱语。演员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剧组就是府邸的意思。我看你们穿着华贵,气质不凡,所以才这么问。”

徐英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中了香玺的心事,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永远留在这个时代,她就感到一阵头疼。没有现代的便利,没有熟悉的亲人和朋友,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想到这里,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香玺的眼中流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打湿了她的衣襟。

徐英旭见香玺突然哭了,竟有些手足无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自责,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满是无措:“我不是赶你走!你别误会。听说你和妙锦成了朋友,你要是一时没地方可去,可以暂留府上,就当是妙锦的贴身丫鬟,先安定下来。”

这是香玺见到他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香玺含着泪,感激地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徐公子。”

徐英旭见香玺情绪稍缓,便匆忙说道府中还有要事处理,准备起身离开。

“哎,可我的问题你还一个也没回答我呢?”香玺着急地看着他,大声说道,眼中满是不甘。

“下次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先行告辞!”徐英旭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脚步急切,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

“你这人真滑头,只管自己得到答案,不管别人……”香玺的话还没说完,徐英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长廊尽头,只留下一串匆匆的脚步声,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香玺破涕为笑。平日里冷峻严肃、横眉冷眼的一个人,没想到一看见女生哭就慌了神,看来这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秘密武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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