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蕾不置可否，她再次看向那个明媚而阳光的自己。
“那个年代，流言能杀人。”她也知道当初做出轻生的决定实在冲动，可叫她怎么去面对流言蜚语？
邹月并未反驳她这话，垂眸说：“任何时代流言都能杀人。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假如当年的你活了下来，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朋友的关爱，爱人的呵护，这些苦痛是不是就会过去？”
杜蕾一时间没有说话，或许是在幻想那个自己不曾有过的未来。
良久之后她叹息一声，“或许吧。”
一切都只是如果，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如果。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放不要管这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害人。”
邹月说：“蓝星不会容许知异区，让异区存在的可能。我也可以向你承诺，伤害你的人会受到应有的代价，他们也会受到舆论、法律的制裁。”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舆论，法律在这件事情上或许意义已经不大了，二十年过去了，真相大白会是杜蕾想要的吗？
比如杜蕾的父母？他们知道杜蕾是被强b的，并非出于自愿，同样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杜蕾。
邹月叹息一声，“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依旧想困在这个异区里，我可以给你另外一条路作为选择。”
杜蕾没有说话，邹月离开了，她感受到异区活人气息。
那辆从喜悦省会城市出发到终点站的大巴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邹月和洛修在附近城镇落脚，对于异区的事情她一概不谈。
翌日，杜蕾找到邹月所在的酒店，她穿了一件浅色系的羽绒服，打扮出来和普通年轻人没什么两样，至少没人看出端倪。
邹月示意她过来坐，“你先等等，我去买点早餐。”
杜蕾：？？
早餐比她重要？
邹月才不管她怎么想，自己买了肉包子和甜豆浆，自己一份洛修一份。
洛修知道杜蕾今天要来，不打算掺和邹月位面事务，也就自己在房间里歇息。
“吃吗？”邹月递给杜蕾一个肉包子。
掌心大小的包子热气腾腾，松软可口，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
邹月可太喜欢这样稀疏平常的早餐。
杜蕾接了过来，她的掌心有被肉包子灼烧的感觉，明明不烫，她却觉得烫的惊人。
“我想再考虑几天。”她看着掌心的包子说。
“嗯？怎么说？”
杜蕾似乎话中有话。
“可以带我看看二十年后的世界吗？不方便的话，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她轻轻咬下一块肉包子，酱香的卤肉瞬间溢满口腔。
只要她想她就能拥有人类的感观，只不过是按照生前模样模拟，事实上是不具备的。
“谢谢，很好吃。”
她背对着邹月，佝偻着腰，贪婪急切，但很小口的吞咽着这个不大的肉包子。
“我再去买点。”邹月把豆浆也推了过去。
杜蕾摇摇头，声音模糊不清，“不用，够了。”
异端不需要进食，她不需要第二个肉包子。
邹月也没强求，解决了早饭才说：“只要你不随便暴露自己是异端的事实，我可以带你去江城，去京城，四处游玩。”
“你想去哪里？”
杜蕾低声问：“京城和江城都可以吗？”
她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太卑微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咬着唇肉，换了种语气，“我自己去也可以。”
邹月是能看穿人心的，异端也不例外，她抱臂环胸，“那可不行，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异端丢在外面。”
“别太感谢我，毕竟，我们都是女性。”她的手放在杜蕾肩膀上，“为女性发声是作为女性都该做的事情。”
她只是运气好，成了管理者。
只是运气好，没有遇到杜蕾身上经历的事情。
而今她不发声，以后出事谁又来为“自己”发声呢？
邹月把行程和洛修说了下，洛修没什么意见，他也是来游玩的。
只是在这个小地方邹月不好替杜蕾办身份证，只能用术法将她装在罐子里，就这么带走。
飞机上。
“我都没坐过飞机。”杜蕾小声的说。
这细微的声音旁人听不见，但邹月和洛修听到了见。
邹月把小瓶子放在窗户的位置，仿佛是不经意间的动作。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完全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杜蕾的视野开阔起来，她能看见雪白的、不规则的云朵，像是电视上的。很软很甜的感觉。
她看见了湛蓝的天、雪白的云、渺小的建筑。这些都是她活着的时候没见过的。
或许只要她活着，再过几年她也能看见。
小小的杜蕾趴在玻璃瓶子上，眼睛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邹月戴上眼罩，也不再管杜蕾沉沉的睡去。
洛修也只是扫了一眼瓶子里的杜蕾，然后拉了拉邹月身上的小毯子。
江城地处南方，距离海城不算远，多是平原地区，这些年的经济发展也不错。邹月和洛修下飞机的时候正好赶上正月二十九，明天就是正月三十，也就是除夕。
邹月轻轻的撞了一下洛修胳膊，说：“你这运气不错，来玩还能过个华夏的春节。我跟你讲，华夏春节好玩的好吃的很多，就是可惜我的年货还没买。”
洛修眉眼温柔，温声说：“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走吧，一起去。”她找个监控死角把杜蕾放出来，对她说，“杜蕾，你现在是我表妹，记住了吗？”
杜蕾点点头。
阔别人世间二十年她早已感到无所适从，即便她努力克制这些，依旧遮盖不住。
现在听见邹月这么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邹月带着洛修和杜蕾上街，先是去商场扫了一批腊肉腊肠，还有一条活鱼，她一边指挥老板调鱼，一边对洛修和杜蕾说：“我们这过年有个习俗，那就是年夜饭上必须有鱼，寓意年年有余。”
“还有做饭，不能一锅吃完，寓意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