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周六。
沈逸辰提前发来地址，说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高档餐厅订好了位置，周秀丽只需按时赴约就行。
周秀丽穿着米色连衣裙，搭配一条印花艳丽的围巾，优雅又不失时尚。她坐上预约的轿车，整理了下妆容，这时手机收到丈夫的消息。
“出发了吗？”
“嗯，这就出发。”
“逸辰要介绍的姑娘到底是谁，我也挺好奇的，可惜去不了。”丈夫因为要主持学术会议，实在抽不出时间。
“别担心，你专心开好会。”
“真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回来可得好好跟我讲讲。”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我肯定会给我家女王带瓶好酒，等我回家。”
看着最后那个大大的爱心表情，周秀丽嘴角泛起微笑。结婚三十年，丈夫还是这么体贴。
“必年不能一起来，肯定很遗憾。”周秀丽轻声自语，微微一笑。
毕竟这是沈逸辰第一次带对象见家长，她心里既期待又有些担忧。
沈逸辰之前从没谈过恋爱，她曾担心是不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对感情有阴影。
如今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她自然高兴，可又听说这姑娘和沈逸飞也有牵扯，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见了面就知道是个怎样的姑娘了。”周秀丽压下复杂的心情，看向车窗外。
这时，手机随着优雅的古典音乐铃声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周秀丽的眼睛微微睁大。
“老二？”
周秀丽接到离家出走的沈逸飞打来的电话，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这时间点，真是巧得出奇。
之前她给沈逸飞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他一次都没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周秀丽心里寻思着这孩子该不会是从沈逸辰那儿听到了什么，所以才打来的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接通了电话。
“喂？”
“妈，您在哪儿呢？”沈逸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不清。
周秀丽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担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说道：“我正去参加个约会，在去锦官城的路上，打算去吃午饭。”
“是您常和朋友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吗？”
“不是，是一家叫翠韵轩的餐厅，我也是第一次去。我和逸辰约好了在那儿见面。”
“哦……”
“你在哪儿呢？没出什么事吧？”
沈逸飞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没立刻回答。周秀丽深知儿子的性子，你越追问，他就越躲着，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几秒钟过去了。
“我有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啊？”
“见面再说吧。”
“逸飞啊……”
“那先挂了。”
周秀丽话到嘴边，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需不需要帮忙，有困难一定要跟妈妈说。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沈逸飞就匆匆挂了电话，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这孩子，看来是真碰上什么事儿了，唉……”周秀丽轻轻叹了口气，手里摆弄着手机，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没过多久，黑色的轿车抵达了翠韵轩。
“夫人，我帮您开车门吧？”
“不用，你稍等会儿。”
到了地方，周秀丽才发现，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本来这见面就够让人紧张的，要是长辈先到，在那儿干等着，肯定会让对方觉得不自在。这么想着，周秀丽决定在车里稍微等一会儿。
“看来是太激动，有点着急了。我呀，真是的。”周秀丽轻声笑了笑，对司机说让他也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再来。
车窗外，是一片枫叶如火的庭院，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楼阁错落其中，好似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往来的服务员都身着改良后的精美旗袍，步履轻盈地穿梭在庭院间，举手投足间透着端庄与优雅。虽是初次到访，周秀丽却对这儿印象颇好。
“下次一定要和老沈一起来这儿。他呀，比起口味，更看重氛围，肯定会喜欢这儿的。”想到丈夫，周秀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咦？那个姑娘，是不是那天……”
原来是几天前，在咖啡馆里，周秀丽不会用自助点餐机，正着急的时候，出手相助的姑娘。
怀着几分欣喜，周秀丽连忙打开车门下了车。
“喂，姑娘！”
听到急切的呼喊，那姑娘赶忙转过身来。
“咦？您好啊！”
周秀丽心里还担心，怕姑娘不记得自己，正有点不好意思呢，好在姑娘一下就认出了她。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姑娘的眼睛瞪得像小兔子一样圆。
“还记得我吧？上次在咖啡馆见过。”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
许是怕引起误会，姑娘急忙补充道：“啊，您长得太漂亮了，让人过目难忘……哎呀，看我这嘴，真不好意思。”
这姑娘还和几天前一样，热情又活泼。周秀丽平日里最不爱听人夸她漂亮，可看着姑娘红着脸说这话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心里竟生出一股想要摸摸她头的冲动。明明才见了两次面，怎么就觉得这么亲近，周秀丽自己也觉得奇怪。
“上次太匆忙，都没好好跟你道声谢。”
“哎呀，就这点事儿，不用特意道谢的。”
“除了你，当时可没人愿意帮我。”
听了周秀丽的夸赞，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挠了挠脖子。
“真的就是举手之劳。”
“多亏你帮忙，我才点上餐。不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因为不会点餐被当成老古董，可就太丢人了。”
“您可别这么说。您又漂亮又优雅，好多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您呢。”
“啊！”
“……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姑娘一个劲儿道歉的模样，周秀丽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叫住你是想谢谢你，结果倒好，净让你道歉了。你也是来吃饭的吗？”
“啊，对！没错！我有重要的约会。”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付餐费吧，就当是还你上次的人情。”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听到周秀丽的提议，姑娘连忙摆手拒绝。
“怎么，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周秀丽本是真心想报答，被这么拒绝，心里难免有点失落。她这人向来秉持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原则，对朋友那是两肋插刀，对敌人也绝不手软。在她看来，一顿饭钱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姑娘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您的心意我领了，可真不用这么客气，我做的不算什么。”
说着，姑娘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这儿的消费特别高。”
听着姑娘这小声嘟囔，周秀丽觉得有趣极了，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俩这就开始说悄悄话啦？我怎么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原来是沈逸辰大步穿过庭院走了过来。两个女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他，随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这是你朋友？”白浅浅和周秀丽都没开口，但眼中满是惊讶，仿佛在说着同样的话。
周秀丽看着白浅浅那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的模样，率先温柔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这缘分奇妙，原来人与人还能这样相遇。在这世上，大多事情开头就决定了走向，而周秀丽唯独最看重第一印象。从这个意义上说，白浅浅初步算是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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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沈逸辰载着白浅浅到达约定的餐厅。
下车前，他看到手机有来电。
“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来电显示是沈逸飞。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而且也没收到母亲周秀丽已到的消息，于是沈逸辰让白浅浅过去，自己则给沈逸飞回拨过去。
秋日阳光格外强烈，沈逸辰抬手遮住眉眼，在停车场里踱步。
“这小子，又不接电话。”电话刚打进来没几分钟，怎么就不接呢？正当沈逸辰听着那不断重复的拨号音感到烦躁时，远处两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等等，那是……”他手中的手机差点滑落。沈逸辰握着还在响着拨号音的手机，眯起眼睛看向那两人。他心里满是疑惑，母亲和浅浅怎么会在一起？
还没等他想明白，心头却涌起一股暖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正相谈甚欢。一个如清新的草地，一个似盛开的繁花，意外地和谐。不知她们聊到什么有趣的事，两人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白浅浅本就爱笑，可母亲这般开怀的笑容，沈逸辰却许久未见了。
真美。
他虽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又是怎么认识的，但有一点他十分确定。
“这就是命运吧。”白浅浅宛如给一幅完美画作添上点睛之笔，是完成沈逸辰这幅“杰作”的最后关键。她站在那儿，就让沈逸辰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让一切都变得圆满。
沈逸辰望着她们，都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
“你们俩这就开始说悄悄话啦？我怎么感觉错过了什么。”
“啊？”两人听到声音，像被地震惊扰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沈逸辰目光转向白浅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不自觉上扬，笑着说道：“原来妈之前念叨的那个热心肠姑娘，竟然就是你啊。”
说罢，他又将视线投向周秀丽，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妈，浅浅之前跟我提过，遇到一位气质高雅、美得让人嫉妒的阿姨，就是您呐！”
这下，一切都对上了。之前两人分别跟沈逸辰描述时，他还没猜到，如今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瞬间就明白了。
“早知道你们认识，我就不说要请吃大餐了。”
周秀丽轻轻拍了下沈逸辰的后背，嗔怪道：“我又没把你当摇钱树，这顿饭我来请，你别啰嗦，快进来。”说完，周秀丽率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餐厅。
沈逸辰看着母亲的背影，猜到她心情不错，不禁微笑起来。“果然，我妈看人眼光还是那么准。”
沈逸辰紧紧握住紧张的白浅浅的手，轻声安慰：“今天是我妈请客，你多吃点。我提前点了店里最贵的菜。”
“别闹了，我紧张得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别紧张。”可这话一说，白浅浅反而更紧张了。沈逸辰在白浅浅紧绷的眉间轻轻一吻，低语道：“别担心，要是我妈为难你，我一定帮你挡着。放轻松，我们进去吧。”
“嗯！”沈逸辰拉着还有些晕乎乎的白浅浅，期待已久的见家长正式开始。
餐厅里摆放着下沉式的中式餐位，周秀丽挺直脊背坐在座位上，身姿笔挺，连椅背都没靠。她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紧张的白浅浅。
“刚才把我当陌生人时，还挺自在，一知道我是未来婆婆，就紧张成这样？早知道，我就多扮会儿阿姨了。”
“你这么紧张，估计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岁月不仅带来了皱纹，还让人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能分辨出谁是真心。周秀丽看着白浅浅清澈善良的眼睛，心生好感。那乌黑眼眸中闪烁着灵动光芒，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透着少女般的纯真。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是坏人。”虽说只见了两面就下判断有些草率，但第一印象实在太深刻，周秀丽感觉就像在看已经写好答案的试卷。
“很高兴认识你，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沈逸辰的妈妈，周秀丽。”
“您好，我是白浅浅。能见到您，我也很开心。”
“我听逸飞提过你好几次，你们是高中同学？”
突然提到沈逸飞，白浅浅的眼神微微一动。
“是的，我和逸飞是高中同学。大学时我们分开了，后来进了同一家公司，又重新联系上了。”
“这缘分可不一般。”周秀丽留意着白浅浅的表情变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这社会，大家都有前任，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人产生别样的感情。”
“妈，您这是……”沈逸辰觉得这话有些直白，忍不住出声。
周秀丽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你再插嘴，就出去。”沈逸辰最了解母亲的脾气，知道此刻若再插手，事情只会更糟。母亲向来注重礼仪，突然提起沈逸飞，肯定有她的打算。
但看着白浅浅有些慌乱的样子，沈逸辰又忍不住想帮忙。
就在这时，白浅浅轻轻握住了沈逸辰不安分的手。
“确实是足够让人产生别样感情的时间。”白浅浅镇定地直视周秀丽的眼睛，“毕竟时间这么长。”
白浅浅察觉到，周秀丽这看似突然的问题，才是今天见面的真正缘由。之前还因为帮了点小忙，就说要请吃饭，可见对她印象不错，如今却抛出这么犀利的问题，背后肯定有原因。
‘要是没听说什么，初次见面不会提起沈逸飞。’白浅浅笃定，周秀丽肯定从沈逸飞那儿听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她肯定想确认。同为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两个儿子，周秀丽肯定想弄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在他们之间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有没有制造矛盾、引发纠葛。
短暂思索后，白浅浅直觉当下必须坦诚相待。
“这么多年，我们以朋友身份相处，感情并非一成不变。我对他有过超越朋友的情愫，也依赖过他。”
“然后呢？”
“起初，我觉得是时机不对，没成。但现在回想，或许是感情也就到那一步。”
“感情就到那一步？”周秀丽双手抱臂，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审视的目光仍在，但没了刚才的尖锐。
‘还好选择坦诚回答。’白浅浅暗自给自己打气，声音沉稳了些：“要是感情足够深，不管何时何地，最终都会走到一起。”
“嗯。”周秀丽微微闭眼，细细品味白浅浅的话。这时，沈逸辰不合时宜地插了嘴。
“就像我们啊。”
两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射向他。
“沈逸辰，你能不能分清楚场合！”周秀丽嗔怪道。
“啊，我错了，不好意思。”沈逸辰被两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少见地有些局促。
“你老实待着。”白浅浅轻轻戳了下沈逸辰的腰，他赶忙为自己辩解。
“怎么啦，我就说说嘛。”沈逸辰嘴上嘟囔，却也识趣地看向周秀丽，打算挽回局面，“妈，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这事儿以后我单独跟您说。没什么可隐瞒的，我都跟您说清楚。”
“这小子，平时不见这么会说话。”周秀丽看着他，像看个调皮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行啦，我掺和你们小情侣的事儿干嘛。只要不是三角恋就好。”
“您放心，想得很周到。”此后，氛围变得轻松愉快。
上菜后，周秀丽留意着白浅浅爱吃的菜，悄悄往她那边推。
偶尔还会抛出问题，只是这问题，让人意想不到。
本以为会问父母是做什么的、毕业于哪所学校、家里兄弟姐妹关系如何，又或者像电视剧里演的，问婚后还打不打算继续工作、打算生几个孩子之类的。
但周秀丽的第一个问题却是：“这小子，心眼儿很多吧？”
白浅浅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心想着，“阿姨，您说心眼儿，逸辰可单纯了，软萌又可爱，像个小狗狗一样。”但她还是忍住没这么说，只是礼貌回应：“他心眼儿好着呢。”
周秀丽嘴角含笑，说道：“那就好。我这儿子，被我惯坏了，也该有人管管。”
“管？”
“人不能总顺风顺水，得经历点挫折，摔摔打打，才能懂事。”
沈逸辰听着，忍不住插嘴：“妈，您说得好像自己没被惯过似的。”
“我打小就懂事。”周秀丽下巴一抬，这话逗得白浅浅笑了起来。这下，她算是知道沈逸辰的幽默基因从哪儿来的了。看着两人相似的眉眼，她忽然觉得，这顿饭没那么拘谨了。
“要是你爸爸也来了就好了。要是知道你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家，他肯定高兴坏了。”
“下次有机会，一定再带浅浅来见爸。”
“嗯。你见过浅浅家里人了吗？”
“见过了，虽然不是正式拜访，但打过招呼。”
“做得好。他们说什么了？”
“第一次见面，我给他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现在还在努力加分呢。”
“那我以后见浅浅妈妈，可有得聊了。”周秀丽这话一出口，白浅浅的动作顿了一下。糟了，还没跟她说妈妈的事儿。
妈妈不在了，这不是她的错，但在某些时候，却可能成为弱点。白浅浅声音放轻：“我妈妈不在了，我小时候她就去世了。是爸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现在他有了新伴侣，两人相处得挺好。”
说着，白浅浅突然觉得自己的背景有些单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说一直没觉得缺失什么，但此刻客观说来，这些情况竟显得有些寒酸。爸爸给了她双倍的爱，可在这种场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不管自己的成长岁月如何多彩，在别人眼里，或许一句“单亲家庭”就概括了。
周秀丽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爸爸一个人把你养大，太不容易了。”
白浅浅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为何，就这一句话，让她眼眶一热。或许是想起自己曾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缺少母爱，比别人付出了双倍的努力。
“他为我付出了很多。”白浅浅眼眶泛红，周秀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知何时，周秀丽的眼角也湿润了。这下，最紧张的变成了沈逸辰。再这样下去，两人怕是要抱头痛哭了。
“妈，您平时不是挺洒脱的嘛，今天第一次见面，还是注意下形象。”沈逸辰赶忙打圆场。
好在这话奏效，周秀丽很快收起情绪。“现在这个时代，形象管理可重要了。不像你，一点对策都没有，只会丢分。”
“我还在努力加分呢。”
“那是你自己觉得。”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白浅浅嘴角浮起笑意。明明互相打趣，却满是温情。她第一次真切地渴望，成为沈逸辰家庭的一员，想要和他结婚。他为她打开了一扇门，此刻，她有了走进这个家的勇气。
正想着，包间门突然被推开。看到门口那张熟悉的脸，白浅浅惊讶得心脏猛地一缩。
“沈逸飞？”
她惊讶的不是他突然出现，而是他的模样。
“天哪。”只见沈逸飞身形消瘦，脸颊凹陷，像饿了一个月，眼窝深陷，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憔悴。
“老二，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才出现？刚才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周秀丽和沈逸辰几乎同时开口，一连串的质问让刚进门的沈逸飞脚步顿了一下。他正要开口解释，目光却突然落在了白浅浅身上。
沈逸飞的眼神瞬间凝固，紧接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来。
“你怎么没说浅浅也在这儿？”他的表情里，既有埋怨，又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整个人显得无比消沉。
“我哪有机会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来这儿。”沈逸辰回应道。
“算了，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沈逸飞说着，没回答周秀丽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沈逸辰。
“哥。”沈逸飞直直地盯着沈逸辰，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坚定。沈逸辰下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
“什么事？”沈逸辰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这火并非因为弟弟搅了这原本好好的见面，也不是因为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
而是沈逸飞看向白浅浅的那一眼，充满了悲伤，让沈逸辰莫名地恼火。他看着弟弟这副憔悴模样，心里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沈逸飞说道。
“别废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讲清楚。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像什么话！”沈逸辰的语气强硬起来。
“我知道，哥。”沈逸飞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疲惫。
他心里清楚，只要眼睛不瞎，就该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只要脑袋没糊涂，就不会不明白沈逸辰带白浅浅来见母亲的原因。沈逸辰默默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一直安静坐着的白浅浅的手。
“如果你觉得浅浅在这儿让你不自在，我们出去说。”沈逸辰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和浅浅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沈逸飞嘴里说着。可沈逸辰心里清楚这是假话。如果真的没关系，那这家伙为什么一副世界崩塌的表情站在这儿？沈逸辰只觉得心里像被几十颗小石子狠狠砸中，一阵阵地疼。
“真的，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沈逸飞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周秀丽。
“妈。”沈逸飞叫了一声，母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气氛瞬间变得冰冷。
“我有个人，想介绍给您认识。”
“什么……？”周秀丽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妈，我要结婚了，希望您能同意。”沈逸飞说道。
周秀丽闻言，猛地闭上了眼睛。她原本就料到会有大事发生，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她来说，对方是谁根本不重要，不管是谁，在她眼里，都是那个把她心爱的小儿子害成这副模样的女人。
要是真的想得到她的同意，就不该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要是真的想得到认可，就不该做出这些荒唐事！周秀丽只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周秀丽怒声说道。
“妈？”沈逸飞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火。
周秀丽的眼角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时，一直站在包间门口的苏溪悦正打算走进来，被周秀丽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停下了脚步。
“整整一个月！”周秀丽怒目圆睁，“我相信你，等了你整整一个月，不知道你到底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事，你音信全无。我一直盼着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结果一个月后，你回来跟我说什么？你要结婚？”
周秀丽越说越激动，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朝着沈逸飞的脸泼了过去。
“哗啦”一声，冰冷的水珠顺着沈逸飞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下。
“妈……”沈逸飞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儿子，居然让我这么失望！”周秀丽说着，拿起包，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就在周秀丽像没看见门口的苏溪悦一样，准备径直走出去的时候，沈逸飞突然大喊了一声。
“苏溪悦怀孕了！”
“咯噔”一下，周秀丽的脚步停住了。
“……你说什么？”周秀丽转过身，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要有孩子了……呜呜……”沈逸飞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做了该负责的事，就应该承担责任，妈，您一直是这么教我的。所以，求您了，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