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洗澡,收拾完,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李爱花把灶锅里烧开的水舀到铁桶里,让胡孝义兑了凉水提到厕所洗澡、洗头去。
胡孝义身上,一股子馊了的味儿。
胡孝义在一旁兑凉水,李爱花把灶锅里剩下的开水舀到另一只铁桶里,用木盖盖上。
这是闺女的洗澡水。
胡林刷完牙回来瞧见厨房的情景,把碗放灶台上,帮李爱花烧火做饭。
李爱花从斗柜里拿出苞米粉、赤豆粉和蜀黍粉,倒了些在菜盆里,兑水搅拌。
胡孝义提着水,上厕所洗澡去。
李爱花瞥了眼离开的胡孝义,问胡林,“闺女我拿两个鸡蛋出来给你爸做煎蛋行不。”
家里的蛋都是留着卖给供销社,还赵医生钱的。
只是她看着胡孝义,瘦得大变了样,跟几个月前出门的人完全两个样儿。
她才想着给吃点好的补补。
还没等胡林回话,李爱花又解释,“这不紧接着休息一晚,他又要下地干活儿。
我是怕他身体吃不消,累垮了,看病又得花钱。”
胡林听着挑了挑眉。
她怎么感觉,李爱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决定就好,鸡蛋钱又不是大头。”野味才是还钱的主力军。
“诶!”李爱花应了一声,从斗柜里拿出俩鸡蛋。
“对了,还债的事儿,不用让他知道。”也快还完了,她懒得跟胡孝义解释。
不想跟蠢货多说话。
“行,反正等下个月,把九月的钱结了,也就剩得不多了。
跟他说,解释起来也麻烦。”
这件事,李爱花没什么意见。
胡林听到李爱花跟她想法差不多的话,心里有几分慰藉。
换个思路教,果然有用多了。
自主性变强,进步得就快了。
胡孝义收拾完出来,糊糊早好了,李爱花正在给他煎鸡蛋。
饿得有些头昏的胡孝义,闻到煎蛋的香味儿,嘴里疯狂的分泌着唾液。
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在市里的这三个月,吃得比在家里差太多了。
闻到油水足的煎蛋,他都要馋哭了。
捧着还烫着的糊糊,囫囵喝了两口垫肚子,胡孝义这才找回些理智。
“咋还煎上蛋了,留着你和贱丫吃啊。”
家里什么样,他还不知道,鸡蛋这种好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吃什么。
李爱花身体不好,贱丫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先紧着她们。
“家里鸡蛋够,你吃两个也没事。”李爱花解释。
胡孝义喝着糊糊没了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灶锅里。
等鸡蛋好了,李爱花铲到胡孝义吃饭的菜盆里。
“你出去吃。”
胡孝义听话的出去了。
外边天黑透了,大厅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着漆黑的夜。
厨房李爱花洗锅烧上自己的洗澡水后,给先前舀到一旁放着的热水兑上凉水。
“闺女,我给你给提到厕所去。”李爱花说着,拎着一大铁桶的水,往厕所去。
胡林举着放在灶台上的油灯给李爱花照明。
看着李爱花把水放到厕所后,胡林才回屋去拿换的衣服。
在四方桌上吃饭的胡孝义瞅见李爱花提一大铁桶的水,还显得丝毫不费劲儿,内心有些诧异。
他出门前,李爱花还不是这样的。
她身体似乎变好了很多。
这几个月,李爱花每个月都要跑五趟县城。
又是背着十多斤重的东西,身体也是锻炼了起来。
更别说最近半个月,家里的柴火不多了,她还上山捡柴。
重活干多了,身体自然有劲儿了。
胡孝义吃完饭,把一路回家,都揣兜里,手紧紧攥着的九十二块钱,递给李爱花。
“这是工钱,你收着,等秋收后,再上县城去添置家用。”
李爱花接过被汗水捏得有些发软的一卷钱,心脏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有种家的感觉呼吁而出。
“行,我收着了。”李爱花面上平淡的应着,只是拿着钱的手心发热。
“家里这几个月,没啥事吧?”胡孝义询问。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要询问。
按理说,该是没什么事儿的,可他这脑海里总是闪过娘的脸。
“没啥事儿。”
最近发生的事儿挺多的,可哪一件,她都不想跟胡孝义说。
对他没有倾诉的欲望。
“我上次砍的柴,够使吗?”胡孝义不知道咋的想多和李爱花说说话。
“上个月月末就用完了,我每天上山去捡些柴火也够用。”
“那我明早上山去砍些柴回来。”
“好。”
到此,两人没了话。
沉默了一下,胡孝义实在困的不行。
依依不舍的解释,“我这几个月在工地没睡好,想去睡了。”
“好。”
对于之前她得知工人消息的事儿,只字不提,也不多关心。
胡孝义摸黑回屋去睡觉,李爱花把桌上的菜盆拿到厨房洗出来。
胡林洗漱完出来,李爱花才去洗漱。
收拾完,家里也就陷入了沉寂,都睡觉了。
胡孝义困极了,一觉睡得很沉。
天一亮,他就醒了,感觉浑身神清气爽。
睡了个好觉,他起床准备上山去砍柴。
下床看到睡在炕床另一边的李爱花,他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李爱花的头发变短了。
这一刻,他才确切的意识到,李爱花变了。
不管是从心理感觉上,还是外表上,李爱花都有着对他来说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不管咋样,李爱花都是他媳妇儿。
胡孝义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悄悄地开门出去。
怕吵着李爱花。
拿上砍柴刀,胡孝义悄悄地出门了。
被吵醒的胡林,动了动眉头,翻了个身,接着睡。
早饭时,胡孝义拖着两根他手臂粗的树干回来,放院子里晒干。
吃完早饭,胡孝义就上工去了。
李爱花和胡林也各忙各的,中午时,李爱花给胡孝义送饭。
今年她们和去年一样,还是打时间差。
一天之中,空下来的时间,都在山上捡山货。
只是今年胡林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捕猎。
往年这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胡林是把陷阱都撤了的。
现在离十月份还有还有二十天,她预计的是把九月份搞完。
十月份差不多秋收结束时,大家都开始上山了,就歇一个月。
十一月的时候,再捕一个月的猎物,赵铭的钱,就能还完了。
做饭,捕猎,捡山货,处理山货,还要收家里自留地的粮食。
这二十多天,她两人忙得脚不沾地。
每当李爱花上县城卖猎物的时候,就提前把饭做好。
等中午的时候,胡林热一热就能吃了。
吃完她还得给胡孝义送水、送饭。
时隔一年,秋收时,胡林再次给胡孝义送饭。
这次是在稻田里。
胡孝义还是背着那个竹水筒。
竹水筒外皮已然变成了浅黄色,筒身一些地方和筒盖都包浆了,留下时间的证据。
胡孝义看到贱丫给他送饭,心里有些诧异,又有些欣慰。
他回来这些天,贱丫就还没和他说过话。
顶着胡孝义那颇为慈爱的眼神,胡林有些头皮发麻。
等到胡孝义吃完,她收拾好碗筷走得飞快。
秋收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胡林和李爱花也再次把捡来的山货堆成了小山堆。
自留地里的粮食也收了回来堆在大厅。
现在家里的大厅,都是粮食,乍一看,都不太好找下脚地儿。
十月初,李爱花去卖了鸡蛋回来,把得的二块四角给胡林。
九月份猎物收成很差,才卖了四十七块钱。
和上次剩的钱加起来,才堪堪过五十块。
胡林把剩下的七毛四放柜子里,去卫生室找赵铭销账。
秋收期间赵铭都很忙,胡林过去的时候,赵铭都没看来人是谁,一心扑在面前的记工分册子上,誊抄着。
胡林食指屈着,敲了敲赵铭的办公桌。
忙得正入神的赵铭抬头,看见是胡林,放下手中的笔,捏了捏鼻根,脸上带着疲倦。
“你来了啊。”赵铭起身给胡林倒了杯温开水。
胡林接过温白开,“来销账。”
说着,胡林把钱掏出来,递给赵铭。
赵铭点了点,“上个月收益差那么多?”
足足比上上月少了二十块。
“那么热的天儿,猎物也是要躲烈阳的。”胡林喝了些水,“你接着忙吧,我回了。”
见赵铭这么忙,她就不瞎聊了,她也要回去捡松茸、野蓝莓和其他野果子去。
过了几天,秋收结束,地里所有粮食入库,胡孝义清闲了些,帮忙收拾家里自留地的粮食。
收拾粮食之余,李爱花也在翻自留地,种上过冬的菜。
土豆、白菜、地瓜、芋头这些,胡孝义放地窖,苞米、蜀黍这些要去壳磨粉的他挑着去了胡家。
胡林今年没跟着去,那骗子说的话,应该还奏效。
她和李爱花在家里把甜萝卜洗出来,熬成糖。
胡孝义打完粮食回来,就去公家地里挑了很多稻草回来。
厨房和厕所屋顶的稻草得换一换。
秋收后,捡完山货,去地里挑稻草、麦秆等等一些粮食根茎,成了每家每户必做的事情。
这些是烧火必备的点柴火神器。
十月中旬末,逐渐没人上山去捡山货后,胡林上山去把陷阱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