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等等!”翊衡急忙叫住了转身离去的玖鸢。
此刻的翊衡,只觉得自己还真应了那句话: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
玖鸢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可那眼神里的冷淡,却让翊衡的心猛地一揪。
“翊衡哥哥,还有何事?”玖鸢的声音不高,却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这种语气显然就是冲着太后去的,翊衡心下也知道。
“母后,儿臣要与鸢儿同去哀牢山。”翊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了一下,问道:“去哪里?”
翊衡看了玖鸢一眼道:“哀牢山!”
太后心想:“莫不是法师的咒语起了作用?这南疆巫师还真有两把刷子,最好让他和这个妖女永远消失在哀牢山!”
可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翊衡就是她亲生的儿子。
“胡闹!”太后发间金步摇在月光下碎成点点金芒,像撒在墨色绸缎上的毒粉,她厉声道“哀家倒要看看,来人呐!“
白玉阶下响起整齐的甲胄声,十六名御林军自暗处现身。
夜幕沉沉,如墨般浓稠,月色被厚重云层半掩,只洒下几缕朦胧清辉,给周遭万物都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幕。
一行黑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们步伐轻盈,如鬼魅般隐匿在暗处,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待走近,能瞧见他们佩刀未出鞘,可刀柄上缠绕的玄色蛟纹,在这幽微月色下竟泛着冷光,寒意逼人。
玖鸢心下一惊:“蛟纹?鲛人族?难道?”
这便是太后的“影卫”,专司处置皇族秘事,只听太后的指令,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出手狠辣,不留活口。
玖鸢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那几个影卫。
她柳眉倒竖,杏目含煞,冷哼一声道:“谁要是敢动翊衡哥哥,这就是下场。”话音未落,她玉手如电,一把扯下腰间的“七宝璎珞”。
刹那间,奇异的光芒绽放,“七宝璎珞”仿佛被注入了灵性,发出嗡嗡的剑鸣,瞬息之间就幻化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玖鸢手腕轻抖,剑花闪烁,周身灵气涌动,似有磅礴剑气在她身侧凝聚。
紧接着,她娇躯一转,手中利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向一旁的石墩子。
“咔嚓”一声巨响,那原本坚固无比的石墩子,在这一剑之下竟如豆腐般脆弱,瞬间被拦腰斩断,碎石飞溅。
玖鸢收剑而立,衣袂飘飘,青丝随风轻扬,眼中的傲然与坚定,让影卫们都不禁心头一凛。
翊衡看呆了,觉得玖鸢方才那一剑足以封神了!
太后不屑一顾地瞅了翊衡一眼,心想:“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
“好剑法!”翊衡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就算隔着浓稠如墨的夜色也能感受到。
话音未落,西北角楼突然传来钟鸣。
太后脸色骤变,镶着珍珠粉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玖鸢认得那是急召重臣入宫的钟,上次鸣响还是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情。
随着第三声钟声的敲响,玖鸢已纵身跃上宫墙,她知道太后暂时不敢为难翊衡,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玖鸢素白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挣脱罗网的鹤,简直把翊衡看得不要不要的,这后宫佳丽三千在他眼里都不及玖鸢一根手指头。
翊衡刚要追去,却见太后拔下金簪直指她咽喉:“你敢踏出宫门半步,我们母子恩断义绝!“
远处传来玖鸢嘹亮的歌声:
我早已忘了你是谁,
你的歌是疾风,
啊……
吹起我记忆中残片,
记得那宵之后,
我发现了新的美丽,
不再顾忌你的盟誓,
你我曾经的经历,
被我新的美丽覆盖,
没有我的你,
啊……
你可以天天独唱,
我有艳阳天,
不再顾及你的泪。
啊啦啦……
歌声渐渐飘散在夜风里,翊衡痴痴地站着,矗立了很久很久。
太后看着这个天下第一大情种,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
次日,朝廷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半年都不早朝的大臣们,天才蒙蒙亮就聚在大殿上,等候半年没开张的早朝。
那些装疯卖傻的,仿佛一夜之间全好了。
只因他们听到了一个口口相传的消息:“皇帝要去哀牢山!”
不就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犯得着这么多人跟着操心吗?
还真犯得着!
这些半年不早朝的大臣,就连那些平常傻乎乎的大臣,心里个个跟明镜似的,他们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皇帝”?
不用打卡上班,一个月的俸禄还一分不少,有门路的还可以把这“第三只手”伸向银库。
除了别太惹怒老百姓,一般不会遭到灭门。
找不到了!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这样的“好皇帝”了!
不过,半年多没早朝了,太阳照样升起。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在翊衡的寝殿里,给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翊衡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头发像鸡窝似的乱翘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梦呓,嘴角甚至淌下了一小滩口水,活脱脱一副睡美人的憨态,他应该是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皇帝了。
皇帝这个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不但要早起晚睡,每天还有操不完的心,批不完的作业,受不完的气。
不过也应了那句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掌印太监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瞧了瞧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翊衡,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陛下,陛下,该起了,早朝啦!”那声音就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可翊衡这边却如死寂一般,毫无反应。
掌印太监见状,又往前凑了凑,几乎都快贴到翊衡的耳边了,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呐!”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翊衡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他咂巴咂巴嘴,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让朕再睡会儿……”那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
掌印太监急得直跺脚,在床边来回踱步,一个尖细的声音念叨着:“啊呦哟,这可如何是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翊衡的胳膊,试图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
翊衡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只手在拉扯自己,不耐烦地挥了挥,结果用力过猛,差点一巴掌拍到掌印太监脸上。
掌印太监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摔个踉跄。
他定了定神,苦笑着说:“陛下,您就醒醒吧,那些跪在外面的大臣不许陛下去哀牢山!”
翊衡听到“不许去哀牢山”,一下子睡意全无。
睡眼惺忪地看着掌印太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掌印太监,问道:“谁?谁敢不许朕去哀牢山”。
掌印太监心想:“果然,只要是不装睡,总有办法叫醒。”
“陛下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