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云把麻绳解开,竹篮子掉了一地,苗立新一脸心疼道:“别弄脏咯。”
她的脖子上有鲜红的勒痕,短一截的裤腿露出满是伤痕的小腿,一看就是新添的伤口。
宋朝云看着她的样子满是心酸,轻轻说道:“你就算现在送来,我也不是立马就能做出鸡蛋糕来呀,篮子的事儿不用这么急的。”
苗立新一听,反而一脸喜色,放下脚撑子,又从身后的筐里拿出一个包裹,笑道:“我就是来帮你的嘞!我晓得你那鸡蛋糕肯定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我有的是蛮劲,你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哩!来陪你住几天,正好帮你做鸡蛋糕,你说,我该从哪儿开始?”
宋朝云愣愣地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来帮忙?”
“对啊!”苗立新手指勾着包裹,两条胳膊抱着竹篮子往屋里走,刚进堂屋,就把包裹往地上一丢,又把竹篮子安稳地放在桌子上,回头就见宋朝云一脸茫然,她走过去,伸手挥了挥,“发啥呆哩?我来住你不高兴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特地换了身好一点的衣服,应该不会被嫌弃吧?
宋朝云问:“你来陪我住几天,这事儿树林哥和丽萍姑晓得吗?”
“晓得哩,”苗立新满不在意地说:“他们都同意嘞,你就安心吧,树林这段时间没时间搭理我,娘最近身体不舒服,正好在这些儿蹭吃蹭喝。”
说着,她夸张地瞪大眼睛,提高声音问:“你不会怕我把你吃穷了吧?”
有人来帮忙,宋朝云自然求之不得,可王永刚还没有被捉住,若是真来找自己报复,苗立新成了送上门的靶子,害了她,宋朝云是万万不想见到的。
苗立新看出她的忐忑,连忙说:“树林说了,晚上会悄悄来巡逻,如果他真来了,就是关在缸里的王八,正好一下把他捉住!”
是瓮中捉鳖吧?宋朝云有些想笑,还想劝阻,苗立新已经低头将灶膛里生上火。
干活她是一把好手,力气还大,对于她,打发那么多鸡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宋朝云犹豫再三,说道:“立新嫂子。你的好意我晓得,可是……”
苗立新无奈放下手中的火钳,大声说:“扭扭捏捏干啥哩?我跟你说,以前没嫁人,我在娘家可要干好多活哩,上山背柴,下地插秧,早晨放牛,晚上喂猪,一般的男人可没我力气大。”
说着,她拿起一根粗壮的木柴,两手握住,猛地往自己膝盖上一压,“咖嚓”一声,手臂粗的木棍顿时断裂。
通红的火光照在苗立新的脸上,她把木棍往地上一丢,“快动起来,咱们早些把鸡蛋糕做好,也能早点儿赚钱不是?”
宋朝云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洗锅,洗鸡蛋,拿出面粉、白糖,一气呵成。
苗立新没说的是,这事儿是昨天争吵爆发的第三个原因。
宋丽萍听说苗立新准备送完竹篮子在宋朝云家住几天,一口拒绝,满脸怒容道:“好不容易才有个娃娃,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对得起老周家吗?”
苗立新自从嫁过来,一直是他们说啥是啥,从来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可这回不一样了,她靠自己的本事做了一百个竹篮子,还带动了周遭的邻居一起干活,这让她第一回觉得自己也能有点儿存在感。
她梗着脖子反驳:“娘,还不一定有娃娃哩,再说了,宋家表妹一个人在家,要是姓王的去了,她哪里是对手?我就不一样了,我力气大,一巴掌就能扇死他,正好把他给捉了送派出所去!”
周树林对妻子的决定很是支持,自己是大队民兵营长,家属能替乡亲着想,他不由赞叹道:“立新,没想到你能这样无私,虽然娘说得在理,可我是支持你的,不过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冒冒失失的让自己受了伤。”
苗立新得到周树林的同意,连忙保证,“我不光自己不会受伤,也不会让宋家表妹出事哩,再说了,你天天在那巡逻,还能看着我们被害?”
妻子没啥文化,说话和目光都是热烈直白的,周树林顿时一阵脸红,对着宋丽萍不容置疑道:“妈,就这么说定了,立新有觉悟,你也别拖她后腿。”
这天晚上,周树林对苗立新无比温柔,她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快乐。
想到这儿,苗立新黝黑的脸庞止不住地滚烫,幸好火光冲天,没有让宋朝云看出什么端倪。
有了苗立新的帮忙,三百份鸡蛋糕一下就成了很快能完成的活计,宋朝云也没了这么大的压力。
一直到天色渐暗,周树林终于来了。
他来得匆匆,带来的消息让宋朝云心里很是复杂。
宋长善那天夜里被王永刚拖进了山里的防空洞,那处地方很是隐蔽,也导致周树林等人在山里找了一夜,根本没有发现。
宋长善被折磨了一夜,直到早晨,才从洞里爬出来,又从山上滚下来,浑身没一个好地方,被村民发现送到了医院,听说,现在还没醒来。
周树林说到这里,面露难色地看了看她的神情,又说:“我在医院打听了一下,听说抢救过来了,不过两条腿瘫了,以后肯定是站不起来的。”
前世,宋长善被疯猪撞,丧失生育功能,起码是在八年以后,没想到这一世,来得这么早。
宋朝云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热水洒在手背上,她提高声音问:“那王永刚呢?抓到了吗?”
苗立新大步过来,把她拉到水缸边,用凉水泡着,皱眉道:“咋这么不小心哩,那王永刚被捉是迟早的事儿,你别担心。”
刺骨的凉水让宋朝云打了个哆嗦,她抬眸看向周树林,等着他的答案。
周树林脸色羞愧,无奈摇摇头,“还没,原本卖疯猪肉最多赔点儿钱,再蹲几年就行,可这次他的行径太恶劣了!警察那边增加了人手,他迟早会被捉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