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里,宋朝云手脚麻利地炒了几个菜,又拿出一份鸡蛋糕,摆在桌上,“最近都辛苦了,咱们随便吃点儿,等这些事情忙完,到时候我给大家做好吃的。”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酒,端给沈老三,“三叔,如今话说得还早,但红砖厂的生意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你的牵线,我就是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这酒,我敬你。”
沈老三大笑着接过酒,一口喝下,嘴里发出“嘶”声,一脸惬意道:“你是忆秋的朋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忆秋要是有啥事,还需要你照看照看。”
宋朝云认真点头,答应道:“叔,你放心。”
从屋外进来的刘海蓉看着桌上还没动的菜,连忙说:“咱们先吃吧,卫东应该快回来了,给他留一口就行。”
一顿酒足饭饱后,沈卫东终于回来了,他把自行车停好,大步走进屋里,宋朝云见到他,连忙从锅里拿出温热的饭菜,“快去洗手吃饭,咋去了这么久哩?”
沈卫东莫名就想起平时沈老三出去送豆腐,回来晚了,刘海蓉也是这样催促他洗手吃饭,沈卫东的脸庞瞬间一片绯红,嗫嚅道:“周家在吵架,我也不好进去,就在院子外头耽搁了一会儿。”
沈忆秋看哥哥这幅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刚想开口调侃,可看到宋朝云一副对感情之事懵懂无知的样子,又想起那江知屿。
她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隔绝开他们的视线,问道:“他们吵啥哩?有啥好吵的,竹篮子做的怎么样了?能准时送来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宋朝云笑出声,说道:“让你哥先吃口饭,再说了,人家吵架,他还能去听墙角吗?卫东哥,你先歇会儿。”
沈卫东的脸更红了,像要滴出血似的,抿嘴笑道:“诶,我等他们吵完架才进去哩,确实没听到吵啥,不过周营长说了,明天就能把竹篮子送来,你放心吧。”
等他吃完饭,宋朝云将几人送到院子门口,又叫住沈老三,“三叔,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
沈老三这顿饭吃得可不安稳,妻女守在一旁,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宋朝云单独说话,此时,那几人推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去了,他特地慢走几步,就是在考虑着该怎么开口。
听到宋朝云问话,沈老三顿住脚步,回过头,就见宋朝云站在院子门口,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显得单薄又孤寂。
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朝云笑了笑,走过去问:“三叔,你是想说王永刚的事对吗?叔,我知道,王永刚没有被抓着,你怕忆秋姐来找我有危险,你找个由头让她去山里一趟,一来一回最少也得一整天,再让沈家兄弟们想个办法留她住几晚,如今警察都在找他,说不定过两天就抓到了呢。”
沈老三没想到她会如此贴心,老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听宋朝云又说:“叔,忆秋姐平时经常说山里好玩,可惜你们都不让她去,这回就算支开她,也不能太明显,最好说山里有啥野味儿,要带她一起去找找。”
“大妮儿,”沈老三看她满心替沈忆秋打算,开口打断她的话,“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还有啥要叔帮忙的,你只管说。”
宋朝云盈盈一笑,“忙嘛,还真有一件您能帮上的。”
沈老三疑惑道:“是啥?”
“想请您帮忙借一辆拖拉机来,过几天不是要送鸡蛋糕去红砖厂嘛,靠人力可拉不过去,”宋朝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说:“当然,这车费我肯定是给的。”
沈老三拍了拍胸脯,爽朗应道:“嗐,我还以为有啥呢,你放心,拖拉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找来,不过……”
说着,他凑近宋朝云,一脸八卦道:“江家那个小子不是有货车吗?你咋不找他呢?”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子的男人露出这种八卦的神情,宋朝云觉得无比怪异,撇过脑袋说道:“那车也不是他的,再说了,谁知道他啥时候回来,我总要做两手打算的。”
沈老三只当她是害羞,心里不禁为儿子的少男怀春默默哀悼了一会儿,又伸出大手拍了拍宋朝云的肩膀,“做得好!男人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好!”
没想到在桌上只是多敬了几杯酒,沈老三就喝得上了头,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宋朝云肩膀被拍得往下一垂,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叔,你回去吧,路上慢些。”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苗立新挂着一大串竹篮子来了,站在屋外大喊:“表妹,朝云妹子,你快开门呀!”
宋朝云随手披起一件衣裳,急忙跑出院子,就见苗立新把竹篮子都用麻绳捆成一个圈儿,叠挂在自己身上,两条腿还撑着自行车,脑袋从圈里伸出来,露出一排大黄牙。
“我们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把一百个竹篮子做出来哩,你快来数数!”
宋朝云大步过去,扶着她从车上跨下来,说道:“围成这样,你咋看路呀,也不怕摔咯,还不如多跑两趟呢。”
苗立新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单子,我这不是想一次性拿过来,好给你瞧瞧嘛,你放心,我骑车技术好着哩!”
事实上,苗立新昨天晚上才学会骑自行车,周树林忙着抓捕王永刚,没时间来送竹篮子,苗立新就想着自己学会了,想去哪儿都行,用不着靠别人,为此,还摔了好几跤呢。
也是因为这样,宋丽萍跟她大吵了一架,一来是因为最近家里来帮忙做篮子的人多了,一个个都是找的苗立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二来,是因为苗立新和周树林结婚两年,还没有生个娃,好不容易这个月月事没来,又摊上竹篮子这回事,宋丽萍生怕她怀上孩子,有个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