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越来越近,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
接下来的几天,宋朝云埋头在家做着窗花,抽空时,还叫人上门来给土墙装上了大门,此时,这个小院终于能让她变得安心。
李福贵走遍镇子,甚至还去了城里,在第五天时,好不容易才将那清单上的东西全部买好,给她送了过来。
宋朝云也不吝啬,不但又给了三十块钱辛苦费,还把两人之前签下的字据当着他的面丢进火盆里,火焰瞬间将纸条吞噬,李福贵蜷缩在火堆边,喜道:“朝云丫头啊,你听说了吗?王家被捉了好些人呢,也真是恶有恶报哩!”
宋朝云正在往火堆里添柴的手顿住,惊喜道:“真的?那王永刚呢,他被捉没?”
李福贵摇摇头,遗憾道:“没有哩,警察上门的时候他给跑了,捉走的都是王家的年轻后生,明明晓得是疯猪,还卖出去给乡亲们吃,肯定要坐牢哩!”
警察来的那天,王家人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自己知道猪是疯的,只一味地狡辩说卖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至于那些人吃了为什么生病,他们就装作一无所知,还大放厥词:“鬼晓得哩!”
就在这时,陈桂香气得满脸通红,撸起袖子,指着天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疯猪在后山乱跑,还有周民兵营长和好多民兵都瞧见了。你们以为睁眼说瞎话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呸!简直是白日做梦!”
几个警察在陈桂香的带领下,挨家走访了周树林和民兵的家,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终于确定了王家的罪行。
当晚,便将王庄里参与此事的青壮年全部捉拿归案。
可惜的是,王永根因为瘸了一条腿住进了医院,侥幸躲过一劫;王永刚听到风声后,早早逃之夭夭,这兄弟俩终究是躲过了牢狱之灾。
宋朝云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那你们这些天可得千万小心,王永刚指不定藏在哪个角落里呢。他知道是桂香婶子举报的,就怕他会来报复你们。”
李福贵点了点头,随后又嘿嘿一笑,说道:“周营长正带着人到处找他呢,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对了,上回你指点了萝卜皮的做法之后,咱们在集市上可出尽了风头,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惜啊,之前被那个糊涂婆娘把萝卜都卖光了,如今家里都没剩下多少存货了。”
宋朝云一听,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灶屋的角落。
她轻轻揭开大缸子上的盖子,然后朝着李福贵招了招手,说道:“福贵叔,你来看看我这些泡萝卜。”
李福贵连忙快步走过去,只见大水缸里泡着小半缸萝卜皮。
萝卜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浸泡在棕褐色的汁水之中,里面还点缀着姜丝、蒜片和辣椒,一股浓郁的酸辣鲜香味道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
李福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疑惑地问道:“朝云丫头,你这是?”
宋朝云微笑着示意他用筷子尝一尝。
李福贵早就迫不及待了,赶忙夹起一片泡萝卜送进嘴里。
那奇妙的味道在他的舌尖上瞬间绽放开来,该如何形容呢?又酸又辣,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味和萝卜特有的清香,仅仅是这小小的一片,就让李福贵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回家吃上两大碗饭。
“好吃!”李福贵下意识地嘬了一下筷子,砸吧砸吧嘴,由衷地赞叹道,“姜丝也好吃,又辣又香。嘿嘿……我没读过什么书,不太会说话,反正就是特别好吃!”
宋朝云看着他满足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盈盈笑意,说道:“福贵叔,你们家的萝卜比别人家的更甜,汁水也更充足,用来做萝卜皮,味道自然是格外的好。可如今萝卜没了,就只能去别人家收购了……”
李福贵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不是说别人的萝卜不够好吗?那我去收来有啥用呢?”
“你们刚开始做萝卜皮生意,如果随便中断,肯定会影响往后的买卖。”
“那可咋办呢?”
宋朝云指了指大水缸,认真地对他说:“这次你们帮了我大忙,我把这个泡萝卜的方法告诉你,这样就不会断了生意。”
李福贵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喜,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吗?”他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担忧地说:“在别人那儿买的萝卜,能做出这个味道吗?”
“我说能就能。”宋朝云一脸笃定,“不过,就看你舍不舍得下本钱了。这萝卜切好以后要杀水,你家的萝卜可以用粗盐杀,可在别人那儿买的,就只能用白糖杀水,这样才能保证萝卜的清甜和脆爽。”
“用白糖杀水?”李福贵闻言,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那得用多少白糖啊,这得浪费多少钱哟!”
宋朝云自然明白他的犹豫,也不再劝他,毕竟个人有个人的想法,路已经给他指明了,至于做不做,全由他。
宋朝云拿起纸笔,将做泡萝卜的方子写上,递给他道:“福贵叔,我也晓得我要的那些东西不好买,没想到你都给我弄来了,这几天着实辛苦,天气太冷了,给你的辛苦费去买双鞋穿,这泡萝卜的方子是另外感谢你的。”
李福贵视线不由落在自己脚上,他穿着一双破旧的劳保鞋,鞋底还开了口,露出里头的袜子,他老脸一红,嗫嚅道:“还是闺女儿贴心,我家那混小子,哪里能看到这些,天天一早起来就偷偷拿着大米,往东方求神拜佛,也不晓得搞些什么名堂。”
这下轮到宋朝云脸红了,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李跃进当了真,这么些天真的拿大米往东边磕头哩。
她将方子塞进李福贵兜里,笑道:“跃进是个机灵的,您用不着担心,下回我再有啥需要采购的,还得麻烦您嘞。”
李福贵当初答应这差事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宋朝云出手大方,还贴心极了,他点头道:“你放心,叔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朋友多,还要采买啥,都能给你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