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重伤昏迷的夙王突然出现在了金銮殿上时,满朝皆惊。
就连宣武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派太医去夙王府看过了,不是说……
“儿臣拜见父皇,让父皇担忧了,儿臣不孝。”
“你…你没事?没…没事就好,这到底怎么回事?”
宣武帝都有些口吃了。
宋炳仁看着啥事没有精神抖擞的殷夙默,当下心里就咯噔一下,莫名慌乱不安。
“启禀父皇,儿臣三日前出宫去往刑部的路上遇刺,幸而儿臣反应快躲过一劫,但是那箭还是擦伤了儿臣的胳膊,箭上浸了让人痛不欲生的药,儿臣当时的确是痛昏过去了,回到王府之后解了药便没事了,儿臣想着,儿臣自去年回京都,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这刚接手舞弊案就有人行刺,想着该是与案子有关,怕是有人不想让儿臣查案故意为之,儿臣便斗胆将计就计,让父皇担忧,是儿臣之过,还请父皇恕罪。”
殷夙默跪下请罪,他也是为了查案,还因此遭遇刺杀,宣武帝还能降罪?
“人没事就好,虚惊一场,起来吧,那你这三天…”
宣武帝眉目一动,静静打量着这个儿子,他刚回来的时候,并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最近却好像感觉不认识了一般,人还是这个人,但就是不一样了。
“启禀父皇,这三天,儿臣一直在暗中查案,不敢辜负父皇信任,科考舞弊,事关重大,儿臣亦不敢懈怠,幸不辱命,儿臣虽不能说彻底查清,但是泄题之人儿臣已经获悉。”
“什么?你查出来了?谁泄的题,你快说说清楚,你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张口就来,可有证据?”
宣武帝都紧张了,既想知道是谁,又害怕殷夙默当众说出个惊掉人下巴的答案,尽管他清楚这背后到底怎么回事,就是他那个皇妹为了固权,方便在朝中安排自己的人所做的混账事,但是具体牵涉了那些人,他并不详知。
近些年,他是有心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稍加收敛,可是又忌惮她的性子,她若真是胡来,后果不堪设想…
“启禀父皇,证据确凿,儿臣前两日,让童大人帮忙出城找一个人,昨夜已经带回京都,是一个妇人,此妇人,乃闻声先生学生之妻,后与闻声先生在一起,育有一子,其子叫蓝田,随女子姓,之后改命叫墨玉,面上是无涯书院的先生,也是经闻声先生引荐,这墨玉先生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仕子盟的玉先生,是仕子盟真正主事之人,但其甚少露面,便是身为盟主的宋月雪也未曾见过……”
“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闻声先生乃一代文豪,怎会与学生之妻……夙王,此事不可张口就来啊!”
宋炳仁激动反驳,显然不信,或者说,接受不了。
“宋大人所言甚是,夙王,这等话,怎敢胡说?闻声先生乃贤达之仕,且不可这般污蔑。”
瞧瞧,这消息有多让人难以置信。
殷夙默刚得知真像的时候,也是不敢置信,备受文人推崇的闻声先生,私下竟如此不堪,养私生子不说,还与其一起败坏文人名声,干预科考,行私舞弊,简直让人不齿。
“小六,你可知道自己摘说什么?”
宣武帝直接站起来了,闻声?!是他?
他可是读书人心里的标杆,他竟做出这等事来?他知道,闻声是与殷翎走得近些,但是他绝没想到,闻声会受他那个皇妹所控,成为她的爪牙,他可是德高望重的文坛巨匠,他的风骨呢?他的气节呢?
“启禀皇上,臣当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夙王并非信口雌黄,那妇人身份已经证实,这是她的供书,闻声先生当年不但将她强行占为己有,还害死了她的丈夫,以她女儿的命作为要挟……”
童明德说这话的时候,在场之人脑袋都是嗡嗡的,这说的是闻声先生?
太炸裂了。
证据面前,谁都无话可说,传看拱书之后,满朝皆静。
宋炳仁一脸惊恐连连退了数步,不可置信的摇头,“这怎么可能…这…”
“父皇,不止是这妇人,儿臣还查到,墨玉这些年与闻声之间的往来信件,皆可作为罪证,儿臣还在墨玉先生的住处翻到了试题的残稿,而贩卖试题之事,也是墨玉所为,且这不是第一次,三年前就开始了,墨玉私藏了一个账本,这账本中,所有在他手里买过考题的人,都记录在册……”
又是一个惊天大雷,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三年前……
也就是说,三年前春试就有问题!
宣武帝一个踉跄,差点从御阶上摔下来。
“六弟,此事当真?”
素来沉稳的离亲王身子晃了几晃,脸色惨白盯着殷夙默。
“事关重大,夙默不敢胡言。”
殷长离紧紧盯着殷夙默,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成了拳,虽说,闻声先生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是闻声先生与宋家关系匪浅,宋家多少要受牵连,他的母族就是宋家,宋家有事,与他直接相关,不仅如此,那个仕子盟…
他其实早就知道,仕子盟给他在学子中造势说过不少好话,这些一旦细查,只要深究,都会让人多想,也会让他名声大受影响。
怎么办…
皇姑姑虽着人跟他说,让他什么都不必管,绝不会牵连至她,但是…他如何能视若无睹?如何能心安,立储在即…
“账本呢?”
宣武帝跌坐之后,良久才问了一句。
再看,他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只是脸色十分难看,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父皇,儿臣负责查案,证物证人,都已规交给了刑部,待刑部整理案宗呈报父皇,不过…儿臣为了今日早朝禀报案情更明了,交之前让人誊抄了一本,请父皇过目。”
宣武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他交给刑部了……
那就意味着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是要整个朝堂不得安宁,他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科考舞弊,那就意味着,上一次科考考中的人里,有舞弊入仕的,不说多的,就他手里这账本,追查下去,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宣武帝看着呈上来的账本,伸手去接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