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宴结束,殷夙默与昭娇一同离席。
殷九梳想跟着,却被殷夙默‘客气’劝退。
“这茶楼你上次带本王来的,的确不错。”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座位,两人离开宋府侯一路到了茶楼。
“哪里不错?”昭娇端茶抿了一口。
殷夙默端茶闻香,抬眸望着昭娇,“茶不错、景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人杰地灵!你那护院和子钦先生都喜欢来。”
昭娇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握紧。
雁过留痕,有心查,总会有破绽的。
只是这人才回京都一年,可见本事了得…
“王爷不是说了吗,这地方不错。”昭娇一语带过,既不辩解也不多言。
殷夙默也没有纠缠的意思,“今日大放异彩,却只要了一根发簪,是不是有些亏?”
原来是想知道这个。
昭娇笑了笑,放下茶盏拿出那根发簪在手里把玩,随即身子前倾将簪子放在殷夙默面前。
“送给王爷。”
“?送本王?”殷夙默一手握着茶盏,一手拿起发簪,“别告诉本王,你今日以一敌众就为了送本王这根簪子。”
昭娇双手撑着下巴,笑眼迷离看着对方,“王爷送了那么多聘礼,我一直想着回点什么…”
“就这个?”殷夙默勾唇一笑静待下文。
昭娇收手放软身子靠椅而坐,几分慵懒道:“王爷,我说话算话,说送你的东西自会尽力而为,不过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实在纤弱了些,急不得只能慢慢来,王爷且得慢慢等,俗话说的话,好饭不怕晚,对吧王爷?”
单手撑头,歪着身子静静而亡,温声细语说的却是惊死人不偿命的话。
她说送他天下……这簪子?
殷夙默笑容淡去,凝眉而望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与昭娇行程鲜明对比。
“出去守着。”
铃铛听得迷迷糊糊,正想细听呢,撇嘴退了出去,银扣也懂事,跟着出去了。
“王爷才回京都,不知可听过仕子盟?”
昭娇微微前倾单手端茶边说边喝着。
“略有耳闻!”
“王爷果然消息灵通,便是这京都城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那王爷可知,这仕子盟盟主是谁?背后操控之人又是谁?”
殷夙默眉头紧锁,“愿闻其详!”
他是知道仕子盟,是一些学子私下缔结的联盟。
“文人一支笔、一张嘴,可颠倒黑白,也可成就佳话,这些年,离亲王勤政、仁厚、谦逊有礼、文武双全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当然,这仕子盟能做的事远不止这些,王爷手里的墨玉簪,便是仕子盟盟主的信物,背后操作之人则是闻声先生。”
两年前,她爹忠勇侯的谋逆罪,就是仕子盟靠着笔杆子和嘴让百姓从怀疑到深信不疑…
殷夙默握着墨玉簪的手紧了紧,虽然听着匪夷所思,但是他…信她说的。
天下读书人敬重推崇的闻声先生,竟是…
“这么说宋月雪是盟主??他们师生二人就是操控仕子盟的人?”
昭娇低眉笑了笑,“宋月雪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她那个老师才是掌控仕子盟的人,只是他德高望重,以防万一,有些场合不适合露面,这才让宋月雪这颗棋子当了盟主,当然,他能让宋月雪当盟主,也是因为宋月雪姓宋,不会出大岔子,毕竟,宋家和他背靠的都是一棵大树,也算是…他们自己人。”
殷夙默几分意外,但细细一想,似乎也就明白了。
用文人控制舆论,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
这些事,稍加点拨他便能窥探全貌,可眼前之人,他却是雾里看花,越看越糊。
把玩着手里的发簪,“让本王猜猜,他们背后这棵大树应该是殷翎长公主吧,且此事,本王那四皇兄便是没插手,也是知情人对吗?”
所以她拔剑所指的是…离亲王?
“王爷英明。”
殷夙王将簪子放回桌面,目色幽深静静盯着昭娇。
“所以…你和离亲王到底有何纠葛?”
不惜对上长公主也要扳倒殷长离,为何?
昭娇皱眉,随即娇嗔一笑,“王爷别这么看着我,怪害怕的,我与离亲王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天一个地,可不敢高攀,我只是不喜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之辈而已,王爷忘了我答应送您什么了?谁让离亲王是最大的绊脚石呢?不把这块碍事的大石挪开,王爷怎好抬脚向前?非要说,那就是他挡了王爷的道,该!”
殷夙默突然起身俯身上前,抬手勾着昭娇的下巴,脸贴近,近在咫尺。
彼此呼吸的热气混在一起,心跳声都清晰起来。
“这般说来,你也知道这是块大石,你这般娇弱的女子,就不怕踢坏了脚闪了腰?”
她是真不怕死?胆子大的就差捅破天了。
殷夙默静静盯着昭娇的眸子,似是想要探寻什么,可最终还是失望了。
“王爷可还满意?我娘说,我这双眼睛生得最是好看呢。”
昭娇娇笑以对,这般处境之下,依然面不改色。
这样的定力就是殷夙默都要自叹不如了。
有些泄气的松手,缓缓拉开距离回坐。
“大婚在即,很快你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想才成亲就成了鳏夫,不管你要做什么,适可而止,本王想要什么,本王自己取,长公主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像今日这般行事,引得她的注意,以你现在的处境,她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本王也未必护得住你,你若是想给和昭报仇…本王不拦你,但不能操之过急让自己置身险境…”
“夙王!”昭娇出声打断,笑看对方,“你…不会是对我动心了吧?”
四目相对,殷夙默徒然一笑,洒脱点头,“是!”
殷夙默承认的这样大方,昭娇反倒愣住了。
随即低眉轻叹,“王爷,咱们之间,还是盟友最合适,旁的,你负担不起,我亦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这种事,她不喜欢拖拉,说清楚为好。
他终归姓殷,再则,她要走的这条路,实在是没精力兼顾太多,情爱啊…对她来说,有些多余,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明媚的风昭昭了,千疮百孔的人,谈情说爱?
起身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簪上,“王爷,我说过了,我这人说话作数,王爷要不要是王爷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说吧手指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这是仕子盟的据点,据说…这几年朝中科考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高中,有人疑是泄题,只是苦无证据,春试在即,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致凑凑热闹…时候不早了,王爷,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告辞!”
殷夙默眨了眨眼,目送昭娇离开没有强留。
好得很,他冒失被拒了,该失魂落魄还是该借酒消愁?
忘了告诉她,他与她性子一样,所以,她说她的,他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