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起,空寂的室内响起淡淡回声。
打盹的云麓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看着侧颜七分相像的天家父子无声叹了口气。
说是手谈一局,这一局一下就是两个时辰。
文帝看着下棋越来越慢的儿子,终究耐不住性子利索的落下一字定住了结局。
萧长风看着白子一败涂地的惨淡结局长舒一口气,微微动了动僵直的腰,无奈一笑。
“父皇的棋艺依旧精湛,儿臣此生望尘莫及。”
“拍马屁的话少说,这些日子看来你依旧沉不下心来。”
提到被冷落禁足反省的事,萧长风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肃然站立摆出一副乖乖挨训的姿态。
“春闱已经结束,接下来便该大选了。你还是放不下柳家那丫头,朕也明白。”
“父皇明鉴,儿臣与她真心相待……”
抬手打断萧长风的一片赤忱坦言,文帝站起手抖了抖衣袖,引着人走到窗前看着一树洁白的梨花轻笑了一声。
“都说众多皇子里,你与朕最相像,原先朕还不觉得,可如今看你这情深不悔的样子,倒确实有几分朕的心性。”
萧长风偷偷瞥了眼心情很好的文帝,登时觉得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你要知道朕也要顾及朝臣的意愿,你那舅父可没想过要让你如愿。”
一提柳博文,萧长风的拳头就紧了紧,那个老匹夫一直躲着不见,不就是铁了心阻挠自己娶了柳月茹么。
“皇子娶妻自然是从名门望族中选,柳家那丫头的身世倒也相配,只不过娶妻娶贤,她的容色并不适合当个皇子正妃,你先回去吧,朕自有章程。”
“儿臣多谢父皇。”
欢欢喜喜的拱手行礼告退,云麓缓缓走到文帝身侧,看着欢喜离去的七皇子,有些摸不准文帝方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想到镇北王世子,忍不住问道。
“皇上之前不是答允了世子殿下……”
“哼!自从陆擎回京,你看他进宫过几次?!”
“世子殿下来的次数也不少……”
“那都是为了正事,公务!”
云麓轻轻啧了一声,敢情这帝王之心突然变卦,是吃醋了。
“柳博文好像还有个女儿的吧,赐给老七做个正妃也一样,至于那个丫头……朕听说老二也在打她的主意?!”
云麓想起来是隐龙卫回禀过二皇子差点当街调戏柳家大小姐,还是镇北王世子到的及时,拦住了。
文帝摸了摸鬓角有些发涩的白发,轻咳了一声。
“传出风声,就说朕有意让二皇子续个门第高贵的正妻。”
云麓刚想说些什么,对上皇帝冷厉的眉眼,那些话通通咽了下去。
做老子的非要跟儿子过不去,要让小的不痛快来闹,作为一个听话的狗,除了帮着没别的办法了。
陆擎听闻柳博文“榜下捉婿”后,直接不请自来拉着柳博文喝了一整夜的酒“聊心事”。
柳月茹听到消息赶到时,梅清正一脸生无可恋的在给陆擎递酒坛子。
陆清恒匆匆赶到柳府阻止自己那个爹胡闹时,梅清正同柳月茹站在一株海棠树下。
遥遥瞧见梅清抬手将柳月茹肩上的海棠花瓣拂去,陆清恒攥着马鞭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痒。
“殿下,王爷和柳大人在这边,咦?!”
陆十同陆清恒只知道镇北王拉着一车好酒到了柳府,便匆匆赶来,生怕王爷吓着柳大人,没想到竟然在柳府还看到了梅清。
更离谱的是,此刻梅清和柳小姐花前月下的看上去还挺好看。
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陆清恒的梅清,咽了口唾沫,对着身旁的柳月茹小声说道。
“你说的会帮我理明白,我若是被世子殿下修理了,可要找你要医药费的。”
“梅公子惊世才学,世子殿下不会舍得折磨你的。”
顶着冷气直冒不容忽视的视线,柳月茹竭力压住嘴角上翘的弧度,安抚了一两句。
等到陆清恒大步走近,梅清已经很不义气的拔腿跑路了,留下柳月茹一个人对上一脸不悦的男人。
“梅公子是无辜的,父亲将他请来喝了杯茶,王爷就赶来了。”
言简意赅,好似说明了一切,但又没明说。
眯了眯眼眸,抬手握住方才梅清拂去海棠花瓣的右肩,修长的手指在后背划拉了两下,极尽暧昧。
“这大白天的,你……”
此刻站在这院里,随时都会有人出现,柳月茹不比两人独处时放肆,正经的好像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似的,推开了陆清恒的手,还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长手一伸扣住女子纤细的腰肢不让她再往后撤,直接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大选近在眼前,你早晚会是我的人,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
“殿下似乎很自信?!”
不是柳月茹不相信陆清恒的手段,而是根本信不过文帝的为人。
陆清恒也不是什么好骗的破小孩,自然清楚不见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刻,变数就不可预料。
“确实,宫里头还是有人贼心不死,你这张脸迷住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陡然听闻陆清恒夸自己长得好,柳月茹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嘴角。
“巧了,我也听闻有不少闺阁女子都将殿下当做如意郎君的模板,殿下吸引人的能力一点不比我差。”
两人嘴皮子打架还没完,就听到里头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动,趁陆清恒分神的功夫,柳月茹提起裙摆冲了进去。
陆擎年轻时就没少被柳博文奚落是个胸无点墨的粗鄙之人,如今被硬拉着喝酒本就不乐意,没想到这人话里话外又在提结儿女亲家的事,一个没端稳,摔碎了好几个碗碟,大着舌头就开始骂。
“你个老东西!瞅我女儿生的好,就想替你家小子求娶,我告诉你,没门!我柳家书香门第,虽然我家阿茹也一样胸无点墨,但她有更好的归宿,你少惦记!”
脚步硬生生的被柳博文那句胸无点墨给定在了原地,柳月茹无奈扶额。
这什么极品亲爹啊,哪有人对着外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柳博文,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记仇?!你一直不肯将阿茹嫁给少容,不就是还记恨当年游湖尿裤子的事儿么,你……”
一个硕大的鸡腿狠狠塞进了陆擎嘴里,堵住了后面的话,柳博文满脸通红的瞪着他。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再提当年的事,我就咒你儿子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儿,你抱不到孙子!”
陆清恒站在柳月茹身边,用胸口轻轻撞了撞柳月茹的后肩。
“陈年往事,父王每次提起都会大笑,当年年轻气盛听闻你爹议论武将是非,父王就约着你爹游湖赏景,灌醉了他,结果还坠了湖。据说是因为喝多了要解手,意外摔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