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多瞧了那披风几眼,陆清恒察觉到,眼底闪过一丝厌弃,抬脚就要踩上去,堪堪被拦住。
“纵使再厌恶,眼下也该多忍一忍,好歹是重来一遭的人了,怎么现在反倒更孩子气了?!”
柳月茹说着话就将掉落在地的披风捡了起来叠好,腰上揽过的大手,将人环住抱坐到了大腿上。
微凉的指尖挑起女子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如今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有些许放肆的畅快,这你都不允许,也不怕我憋坏了?”
憋死你个浑蛋!青天白日在别人家里乱撩什么?!
爆红的脸在男人清澈的眼眸里格外显眼,本来郁郁的胸腔在看到怀中人绯红的脸颊后,总算有了几分畅快的轻松感。
轻拍了拍女子的背脊,视作安抚,陆清恒轻声细语的说道。
“父王待我视若己出,回回归京都会带礼物,但要不了多久总会莫名其妙的坏掉,这次的披风更是被他置换了。”
没想到狗皇帝还是个爱吃醋的,这种事儿上都要同镇北王暗自争个高低。
不屑的撇了撇嘴,柳月茹对文帝的不喜又多了一分,这种心胸狭窄的人当帝王,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怪不得原着里大朔自他之后那么快就亡了。
父子俩一丘之貉,都是心胸狭窄之辈。
“大选入宫,你要多加小心,等我接你出宫。”
陆清恒一想到宫里还有两个对柳月茹虎视眈眈的皇子,眼中的肃杀就越来越盛。
皇家最是会用腌臢手段逼人就范,有了当年那桩隐秘之事的前车之鉴,陆清恒一百个不信文帝的承诺。
“放心吧,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柳月茹,谁敢打我的主意,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想到柳博文松口的话语,柳月茹抿了抿唇,犹豫了三分还是说了出来。
“能让柳伯父松动,倒是没想到父王胡闹了一通还是有些用的。”
“王爷待你当真用心,你就不曾想过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对上怀中人亮晶晶的眼眸,陆清恒展颜一笑。
“你又怎知,我没有同他开诚布公?”
前世被蒙在鼓里,姻缘错付,既然有机会重新来过,陆清恒自然不是那等骄矜之人。
同柳博文通宵饮酒后,陆擎不想让妻子担忧,还是强撑着清醒回到府里,速速沐浴更衣又豪饮两碗热粥,压下了胃里的不适。
刚想去王妃正院帮着拔拔杂草,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迎着晨光立在廊下的儿子。
“咳咳,你没跟你母妃说吧?”
陆擎不确定自己去柳府“联络感情”的事儿,有没有被这浑小子捅出去。
“父王难得回京,有空应当多陪着母妃,儿子的事,无甚要紧……”
“放屁!人都快被抢走了,还在这儿装什么冷静自持?!你要真的无所谓,赶去柳府跟人家姑娘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看着有些暴跳如雷的镇北王,陆清恒突然笑了一下。
前世一直没办法亲近这样的父亲,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母妃,对自己这个儿子一贯冷硬粗暴,直到两人先后离世,自己知道了身世真相,才豁然明了这背后的拳拳爱子之心。
“你吃错药了?笑这么恶心做什么?!”
被陆清恒的笑一下子弄懵了的镇北王,环视了一圈,将人拉进了自己的屋里。
这镇北王府里的眼睛太多,站在廊下说什么都不合适。
理了理被拉皱了的衣襟,陆清恒拎过炉子上烧滚了的山泉水,冲泡了一杯浓茶推了过去。
陆擎端起茶盏,半点都不嫌烫,微微吹了两三下就要喝。
“王爷待我如亲子,如今还要操心我的婚嫁之事,难为你了。”
“噗——烫烫烫,烫死老子了!”
陆擎垂下目光,擦拭着翻到袖口上的茶水,这点温度其实并没有烫伤自己,真正烫到自己的还是眼前人的话。
“父王,其实我不配叫你父王,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父亲,唯一的父亲。”
对上平静的可怕的双眸,陆擎渐渐停下擦拭的手,重新握上滚烫的茶盏。
“你……何时知道的?是他……告诉你的?”
此次回京,柔烟没有异样,一如往常,那么说明那个人依然信守承诺,没有找柔烟的麻烦。
“他不知道我知道。”
有些绕口的话,倒是让陆擎比之前更加震惊。
“父王不必深究,我对他只有恨,必不可能背弃镇北王府。如今北境大军是那人心间刺,父王还是要想办法尽早回北境。”
山高皇帝远的北境虽然孤苦,但好在皇帝的手伸不到那么长,有任何动作都瞒不过京里的自己,只要有心防范,镇北王的安危就还有把握护住。
“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便该清楚不论是镇北王府还是其他几王,结局都一样。”
陡然沧桑的语调,道不尽的悲伤。
不用说其他人,就抚西王就已是前车之鉴。
“父王背负着镇北王府历代祖训,可我不是,有的事您下不了手,便由我这个不孝子代劳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昏头了?!”
陆擎终于肯卸下伪装,流露出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之意来。
抬手附在被茶盏温度连带着极其温暖的粗糙大手上,陆清恒坚定的看向陆擎那被风霜侵蚀的面庞。
“你与母妃的感情如此深厚,若你有事,母妃必不会独活。君不仁而臣死忠实为愚忠,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他一人的天下。他既做得出引外敌来袭,只为取你的性命,根本不将边境百姓的生死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配坐在那庙堂之上。”
“镇北王就这么被你说服了?”
柳月茹不相信一个从小被忠君思想熏陶的人,能这么快同意陆清恒大胆的“叛君”行动。
“当然没有,这些大话他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真正能打动他的还是第一句。”
好家伙,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恋爱脑好使。
“那你母妃……”
“我母妃自小出生于江湖,她没有那么多束缚,她懂我,自会替我稳住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