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逗猫棒,又轻轻拍拍呆滞旺财的小猫脑袋。
“小猫脑容量不够就不要想了。”
娴都举起逗猫棒,上面颤动的羽毛瞬间吸引了旺财的注意力。
旺财扑腾了几下没有命中,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问什么来着?
【……啊!】旺财甩甩脑袋:
【不行!宿主你和我解释一下,不然……不然,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哈?你晚上会睡不着?”娴都感觉这话有些熟悉,将旺财抱起来,放到膝上抚摸。
“这招应该叫以退为进吧……”
“原主和薄越恋爱的事,看似是一条黑料,但是网友们会不可避免地被这条桃色新闻吸引注意力。”
“这样一来,舆论的重心就慢慢变化了,更能够和始作俑者扯上关系。而且这么大而且现成的流量,其他媒体没有理由不跟进。”
“江佑安既然想要借舆论来打压我,那她做之前就要准备好被反噬的觉悟。”
“舞台都搭好了,正是群情激愤之际,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娴都举起旺财,和它对视,“你说……他们的怒火,会安放在谁身上呢?”
旺财晕晕乎乎的,有些听不懂,但是突然和宿主对视,宿主的眼睛差点让它陷进去:
娴都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呈现出纯粹而又深幽的黑,像是无尽的暗河,幽暗不明,又深不见底,似是无际的黑洞,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魂摄魄。
旺财这才想起来:
宿主一开始选择暴力解决问题,只是因为她觉得麻烦,不想为这些费心费力,并不代表她是没有能力做到。
现在主系统虽然封禁了宿主的能力,但是宿主她可以靠自己的想法能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正是那些靠积分兑换能力的任务者,身上缺少的旺盛生命力。
是啊……
宿主虽然是个淡薄的鬼,但是她活了上万年,连主系统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多少年岁,江佑安的行为,在她看来可能就是小打小闹……
“想什么呢?”娴都摇了摇旺财,让发呆出神的小猫回神。
【……啊?啊,没什么,就是还有些好奇:宿主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些事都是江佑安的手笔?是靠直觉吗?】
“也算吧……”娴都将旺财又放回膝上,继续抚摸它,“但是这些事光靠直觉肯定不行。”
“网上既然已经扒出来原主在国外的衣着了,为什么偏偏绕开薄越——原主和薄越的事在那些留学生中,可是人尽皆知。”
“而且我已经把原主的微博隐藏了,所以他们肯定是从别人的合照或者言论中得出的结论——那薄越更没道理成为整个事件中的局外人。”
“所以,没有爆料,要么这个消息是被买断,要么——”
“这个爆料者就是利益的相关方,她并不想让网友们顺藤摸瓜,牵扯出更多的东西。”
“……再加上把所有‘黑料’全部都爆出来这种事,指向性太强了,目的就是让我完全活不下去。”
“所以这个人肯定是江佑安,也只能是江佑安。”
娴都手顿了顿,继续说:
“让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等到江佑安主动跳出来的时候,她、薄越、江氏、薄氏,都已经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一来薄、江两家必受重创。”
“借力打力,让有关机关介入,江氏的股份才会创下新低。再加上舆论的参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会放大,江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其实还有一点,娴都觉得没必要和旺财讲:
顾乾傒已经不可信了——身为商人,他做事如今掺杂了太多情感,想要更多的“报酬”,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合作。
所以她更要利用好这把双刃剑,推进任务一。
不知不觉中,娴都抚摸旺财的手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她们都没有感觉到。
旺财则是感到脊背发凉:
这一环扣一环的做法,不愧是宿主……
旺财默默趴下,下定决心:以后惹谁都不能惹自家宿主——太可怕了。
……
今天是杀青戏:
戎夷来犯,大燕国灭。慕昭刚从诏狱中出来,和季青时一起,与南下逃亡的皇帝会合。
但是逃亡途中,敌人追上他们。慕昭让季青时带弟弟先走,自己断后。
但是因为皇帝慕稷带上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逃不出去,戎夷放出箭射杀他们。
慕昭为了挡下射向季青时的箭,一时不察,被冷箭正中心口。
“三二一开始!”
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大燕剩余的将士已经无法抵御,只能让皇帝慕稷先行。
“放箭!”
戎夷大将军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箭矢齐射,如雨一般密集,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不少的将士躲避不及,直直倒在地上。
哀嚎、惨叫,箭矢划破肉体的声音,血腥,绝望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每个人都又不甘这样结束,仍在奋力反抗。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这一切又都是徒劳。
一时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群逃亡的人们。
本来已经远离的季青时看到自己的月亮,独自面对这些,又骑着马赶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快走!”慕昭挥落这些箭矢,催促季青时离开。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季青时拦腰抱起慕昭,放在自己身后,准备离开。
“小心!”一支箭羽直直射向季青时额头,慕昭挥剑打落。
“驾——”
季青时策马离开,没有听见一声细微的、金属划开皮肉的声音。
季青时带着慕昭脱离包围圈,逃到了桃林深处。
“吁——”已经看不到追兵了,季青时勒马,想要回头看慕昭,但是只摸到腰间已经变凉的手。
季青时的唇瓣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切。
悲伤到极点的时候,人连最简单的肢体反应都做不到。
“阿昭——”季青时无声地喊出这个名字,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但是怀中的慕昭已经变得冰凉,又时刻提醒季青时这一切都是真的。
良久,季青时接受了这一切,抱着慕昭,来到桃树下。
箭是斜射来的,它原本的目标是季青时,但是距离实在太近,慕昭只能用身体挡住这只箭。
季青时将慕昭轻放到桃树下下,整理她凌乱的鬓发。
这一辈子,季青时都没有搞清楚慕昭是否对他有情谊——
这一箭,到底是因为,他是她的子民,还是她的情郎?
“阿昭……既然不能生同衾,至少也要死同穴。”
季青时躺下,环抱住慕昭,握上箭矢,将那支斜射的箭,送入自己的心脏。
白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到两人的青丝上,宛如冬季的雪。
清晰地感受自己生命的消逝,季青时反而感到了幸福。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季青时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抱住慕昭。
“阿昭……我们……也算共白首。”
天地间仿佛静止,只有花雨仍在飘洒,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