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长公主便借故将云珊唤来。
长公主端坐在亭中,神色端庄却透着一股威严,令人心生畏惧。
云珊神情拘谨,微微弓着身子,细碎的步伐缓而又缓,而后缓缓俯下身,螓首低垂,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她看着云珊,直接开口道:
“我与驸马婚后,夫妻恩爱却不似想象中那般美好。听说你和驸马关系甚好,自幼就相识,你可否告诉我驸马的喜好?”
云珊一听,心中大惊,若说了解驸马,无疑将自己置于险境;可若说不熟,那便是欺骗长公主,同样后果堪忧。
“公主为何唤这位小宫女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李崧匆忙赶来,先对长公主行了君臣礼,长公主轻摇羽扇,回了李崧妻礼。
“我听说你和这位婢女自幼相识,便想着向她讨教一二,如何讨得驸马的心。”
李崧听完,脸色震惊。虽知此刻情况棘手,但还是选择说出一部分实话:
“她以前是罪臣颜家的侍女,他家女儿和儿子自幼与我一同读书,所以公主说我与她自小便相识,这不假。”
“颜家抄家后,我见她孤苦伶仃,相识一场,实在不忍心,便将她安排进了侯府。”
“公主若是对此事心有疑虑,尽可去多方打听。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宫女呢?”
长公主听后,心中更是恼怒,她觉得李崧对云珊的维护实在太过。
刚要发作,却见林骁跑了过来,喊道:
“表哥,表嫂!”他看了看众人,接着说:
“宴会之后我想去找云珊聊天,没想到竟然被表哥表嫂叫到这边来了。”
长公主闻言,暂且撇开刚才的话题,笑着问林骁:“哦?你和这个云珊也相熟?”
林骁大大方方地说:
“她是我喜欢的女子,这表哥和我长姐都知道的。”长公主听完,手里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云珊凝神,不敢言语,只闻得到公主身上上好的御赐龙涎香顺着风飘散而来。松了
林骁接着说道:“好嫂子,我这入宫一趟不易,还有些话想和这个小侍女说,不能让我先带她过去?”
公主点点头。不等云珊行完礼,便被林骁拉着小跑向后。
待他们二人走后,长公主再次看向李崧,她的眼神中很复杂。短暂的迟疑后,她让侍女退下,自己起身搀着驸马坐在旁边。
“驸马对云珊没有男女之情对吗?”
李崧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会与你举案齐眉,绝无任何对不起你的行为。”
长公主没有等到他直接否认对云珊的感情。
这边云珊小跑了一会,有些气喘,林骁便停了下来。
云珊简单理了一下衣服,朝林骁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林公子,今日情势危急,若非公子及时赶到,我恐被逐出宫去,或是性命堪忧。”
林骁道:“谢我做什么?今日虽是为你解难,却亦是表明心意。”
“说你是我心上人,此乃真心话。”言罢,俏皮一笑,虎牙微露。
几次三番的表白,让云珊意识到,林骁可能对她不只是言语戏谑。她尝试着去回忆自己究竟因何让林骁青眼相待,可是她想不明白。
林骁又问:“此事你欲如何处置?”
“我与驸马之事已然断绝,只是过往经历难以磨灭无痕,也难怪长公主会察觉。”
“只盼长公主殿下莫过分盯着我,我自会远远躲开。”
林骁从她左边,挪到她右边:“只靠躲避,难消长公主疑虑。我有一计————”
“我此后大张旗鼓送你东西,与你来往,让宫内外皆知。林贵妃是我亲姐,给长姐宫中送物并不违宫规。”
“只是送什么好呢?胭脂水粉、美食糕点,亦或其他?”
云珊忙道:“公子此举,恐损你名声。若宫内外传你对一侍女有往来,恐影响你婚事。”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
“......既如此,奴婢也想保命要紧,一切听公子安排。若公子方便,可否帮我捎些史书典籍和医药注解?”
“你竟对这些感兴趣?”
“我正备考司药局,宫廷医书晦涩,啃一本耗时良久。宫外可有带注释的医书供我参考?若有,实在感激不尽。”
林骁道:“此事好办,放心。”
“多谢公子,我实无以为报。”
“我不要你的报答。我只问你,心中可还有表哥?”
云珊认真的回答:
“他对我有恩,完全忘记不现实,如今却也只留恩情。”
听罢,林骁嘴角上扬,露出爽朗的笑容,恰似阳光穿透云层,眼中满是愉悦,周身散发着欢快气息。
当晚,宫角门的太监便给琉华宫送了一箱物资。有给大皇子的瓷哨和抱球,有给林钰的文房雅器,而底下的半箱子,满满的都是医生和典籍。
“只此玩器博长姐和大皇子一乐,书籍赠云珊~”林钰拿起林骁放在箱子上的书信读着,“这厮何故慌慌张张,连落款都没写。”
云珊脸红了,她想跟林钰解释一二。
林钰却笑着看她,说:“我便说今日那厮为何向我寻你,却是动了歪心思。”
“娘娘,今日长公主对奴婢有疑,亏了林公子前来相助。如今这....这半箱子,只是公子周到,做戏做全而已......”
“奴婢不敢高攀于公子!”说着云珊便蹲下行了一个大礼。
林钰却扶她起来,拉着她坐在榻边。
“何必妄自菲薄。你生的娇俏,善良勇敢,又心细如发,做事妥帖。我若是男子,也少不得要倾心于你。”林钰笑着逗她。
“娘娘......”云珊抬起头,认真的说:“奴婢几经生死,有娘娘庇佑,已经是万幸了。不敢苛求其他。”
林钰明白她的顾虑,也懂她的羞怯,拉着她的手说:
“我瞧着,你俩倒甚是般配。”
“一来,骁弟与我自小南州长大,他没有京都子弟这么强的门府观念。”
“二来,你是个明白人,不必拘泥于和表哥的往事,那厮早已向我打听清楚,如今他这套行事,定是不在意的。”
“皇后娘娘已懿赐了你良籍,婚嫁之事你尽可自己做主。所以呀,往事已矣,不如向前看去。”
————往事已矣,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