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了?”
陈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沈鸢不会同意的。至少,没那么快说动她的想法。
“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我好吩咐小厨房多给你做一些,瞧瞧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摸沈鸢,碍于身份的特殊,最终还是忍住了。
“做什么都可以。”沈鸢淡淡回答。
在她回来沈府待过那么久的时间里,小厨房里做菜做饭从来都不会问她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反而在沈婉宁的一日三餐上,有六个丫鬟专程细心料理。她不喜欢看见菜里有姜末,眉头一皱,丫鬟们就将姜末全部挑出去。
那样的待遇,沈鸢不曾有过。
“我亲自去菜市场挑选食材,一定让我的女儿吃到最新鲜最好吃的佳肴!”
陈氏笑的合不拢嘴,欢天喜地离开芙蓉溪后,让小厮赶着马车直奔菜市场。
今儿天还早,市场的鱼一定还新鲜!
猪肉也不错,烧烧排骨,炖炖猪蹄,这两样是婉宁最喜欢的,沈鸢肯定也一样!
下午,沈鸢一直在安济坊忙事情,她需要给孩子们招募一位教书先生,认字识文,教诗学赋,但是没有确定好人选。
等到夜幕降临,沈琅特意在门外等她。听母亲说,阿鸢要回来一起用晚膳。
自她与沈府决裂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再回来,沈琅心里多少觉得欣慰,也不枉费他对安济坊的默默付出。
虽说他是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纨绔,但为了让阿鸢回心转意,他可以付出所有力量。
沈琅站在马车外,手上捧着个暖手炉子,一见沈鸢出来,立马围上前去,将手炉子递到她手中,叮嘱道:“快捂着,最近几日天寒,千万别受凉!”
暖炉子一点点将沈鸢的掌心烫热。
正要准备坐上回沈府的马车时,眼神注意到不远处驻足的身影,她脚下一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沈琅循着她的眼神望去,看见裴夫人正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阿鸢。
她的神情,有错愕,有震惊,更有一丝恍然大悟。
裴忌之所以三番五次阻拦她与沈鸢见面,原来是因为她长着一张与江窈一模一样的脸?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江窈!
“沈三小姐,我家夫人听闻你的善心之举,颇为喜欢,想请你去喝茶一叙。”青莲走近几步,打量的目光中沈鸢身上来回逗留,确定她跟江姨娘长的一模一样。
沈琅知道裴夫人,那是裴忌的母亲,却不知道她与沈鸢之间的交集。
他害怕是来找茬的,上前一步挡在沈鸢面前:“敢问裴夫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将沈鸢叫到茶楼去说话?我看,这里说话就很好。”
青莲浅笑道:“我家夫人喜欢沈三小姐,二少爷拦着是要做什么?难道也要拦三小姐的姻缘?”
“姻缘?”
沈琅愣住。
沈鸢更是僵住。
她跟裴忌之间的姻缘吗?
“三小姐,随我家夫人走一趟吧。”
沈鸢望着裴夫人的面容,熟悉的面孔与多年前的旧忆交汇,一时之间寸步难行。
几秒后,她答应了。
街边的茶摊上,小厮将温热的茶水奉上,送来几碟糕点后,静谧的空中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沈鸢低头看着茶水里的倒影,一言不发。
“我以为忌儿着魔了。见到你后,才恍然大悟。”
京中人人都知道沈三小姐走丢多年,名声败坏,连裴夫人也认为她断然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一定是使用特别的手段才能让裴忌心有所属,且在所不惜。
当见到她的真容时,裴夫人脑海里所有的猜忌消失的干干净净。
换作别的女子,她一定不会理解。
但那是跟江窈一样的脸。
裴夫人端详沈鸢半晌,嘴唇微动:“太像了。”
沈鸢眼睫一颤:“裴夫人说什么?”
“你与我一位故人,尤其相似。”
“世间相似者万万千,跟我用同一张脸的更是大有人在,许是裴夫人认错人也不一定。”
裴夫人轻呷一口茶水,不动声色回了句:“我会认错人,但忌儿不会。”
那是裴忌日夜期盼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沈鸢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想白白坐在茶摊上受寒水吹,只为了几句本不需要的寒暄。
“裴夫人若是想叙旧,恐找错了人……”
“我没有伤害过你。”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道不同的声音从嘴里说出。
沈鸢瞳孔微怔,“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整理情绪,一字一句肯定道:“堕胎药,不是我给的。”
短短几个字,让沈鸢如雷击耳。
她眸光闪烁,不懂裴夫人为何独独提起这个?
“你是我费尽心思带进裴府的人,是我费尽心思要留在忌儿身边的人,伤害你,对我没有好处。”
从今年夏至开始,裴夫人已经能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与裴忌之间的隔阂从江窈离开的那一夜,到如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消散过!
为了不想留下遗憾,她终于鼓起勇气与儿子道出泣血衷肠,才得知,原来江窈的离开还有隐情!
此刻裴夫人看着沈鸢,她那双疏离冷淡的眼眸早已没了少女时的灵动。
一别多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事情过去那么久,再去追究是非对错,于裴夫人而言,重要吗?”
“对我不重要,但是对忌儿,非同小可。”裴夫人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怜悯和惋惜,启唇继续道:“如果对你而言,也同样重要,或许应该去查证所谓的真相。”
一切的起因不在她,也不在裴忌。
听到这话,沈鸢拢在袖间的指节有些发白。
重要,当然重要。
因为那是她孩子的命!
“母亲!”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鸢僵住,她回头,对上裴忌慌措的眼睛。
裴忌来的急,仓促停下后微微喘息着,额角的汗如他的心情一样焦躁。
若不是宋临及时告诉裴忌,他不会想到母亲竟然真的去找阿鸢了!
他怕,特别怕母亲说了些不好的事情,让阿鸢从此以后都不待见他,也怕阿鸢知道所谓的真相,内心深深的无力与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