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锦绣园中。
沈婉宁差人在院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她俯身蹲在地上,用手摸索出床板上的开关,床下立即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密室。
沈钰躺在里面,身旁的水和食物没有动分毫,反绑着的手也没有解开。
见到沈婉宁的刹那,黯淡无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消失。
沈钰的眼睛里浸出泪水,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他最爱的四姐!
“趁明日府上没人之际,将他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
沈婉宁打开密室只是想确保他有没有死。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沈钰和春雪同时失踪,沈庸肯定会加大搜寻力度。要是还将他留在锦绣园中,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明日是审理纵火一案,沈家所有人都要去公堂旁听,是转移沈钰的最好时机!
绿萝垂首应下。
她正好知道城外有一处荒郊野岭,平日里除了野狗,不会有任何人前去。
沈钰眼神凄厉,嘴唇咬到出血,尽力挣扎着,只恨不能马上指认她们的罪状!
“小姐,奴婢有一事相求……”
绿萝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可是家里生了变故,她的父亲砍柴时不小心伤到了手,五根手指断了三根,急需她送钱回去!
沈婉宁有些不耐烦:“说。”
“奴婢的父亲出事了,想要奴婢送银子回去,可这半年来缩减开支,奴婢们的例钱也少了一半。奴婢想求小姐开恩,赏赐些银子……”
“绿萝,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也知道父亲被降职,府上开支全部缩减,连同我也用不起喜欢的胭脂了……你父亲的事,先宽一宽,等过几日手头宽裕了,我自会安排你回去探望。”
“可是……”
绿萝想起父亲的伤势,恨不能立马飞回去,就算不能回去照顾,也该将银子送回去让他治疗。
她知道沈婉宁有许多珍贵的珠宝首饰,只要稍稍典当一样,就能有钱!
“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大可以离开!以后,我们主仆俩的情谊,算是就此结束!”
丢下这句话,沈婉宁不留情面的走出房间。
绿萝看着离去的背影,无能的流下眼泪。
翌日。
安济坊纵火一案已经在府衙公开审理。
因着沈鸢和沈婉宁都是待嫁闺中,不宜在人前过多露面,京兆尹穆大人特许她们可以佩戴面纱出场。
穆大人的二儿子于沈婉宁的婚事未成,加上坊间流言蜚语不断,他对于沈婉宁没什么好感。
此刻,高堂右下侧的位置有裴都督坐镇,他再不喜,也不能罔顾王法,还是要细心审问。
“本官听闻安济坊发生故意纵火一案,谨遵圣上口谕,主审此案。说吧,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谁与谁相约?谁动手纵火?”
醒木一响,闹哄哄的公堂顿时鸦雀无声。
沈婉宁率先跪在地上,言语恳切:“回穆大人的话,是沈鸢将民女约至安济坊,说是要与民女商量事情。那火,也是她先动手放的!民女有丫鬟绿萝为证!”
穆大人不经意间瞥了眼右下侧静静凝听的裴忌,见他没说话,于是将视线移到沈鸢身上问:“沈婉宁说的话可有假?有需要补充的吗?”
沈鸢敛眸:“穆大人,民女有一物需要呈上。”
她微微侧首,流烟便呈着一只空的火折子去到堂前。
“凡是购买火折子的富贵人家,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都会在底部盖下一个自家身份的印章,还请大人过目。”
穆大人接过火折子一看,上面的确有沈家的印章。
“的确是有。可是你要怎么证明,火折子不是你偷出去的?”
换句话来说,要怎样洗清自身的嫌疑?
沈婉宁见穆大人也帮着自己说话,多嘴添了句:“对啊!连我家大哥也都清楚看到,火折子就在沈鸢的脚边。若不是她纵的火,怎会那样碰巧?”
“肃静!大人没让回话,别再多说一句!”一侧的衙役将手中廷杖的往地上重重一沉,意在警示。
沈婉宁讪讪的不敢说话,眼神注意到裴忌,他靠在椅背上,眼眸漆黑的望着沈鸢。
她的手指偷偷握成拳,心里疯狂嫉妒。
“你也说了,只是看见火折子在沈鸢脚边,又没亲眼见到她所握,算什么证据?”穆大人问。
“民女……”沈婉宁哑口无声。
“回穆大人,火折子并非是民女所携带,也并非是民女偷盗之物。”沈鸢声音清亮。
“那怎么……”
“不过,安济坊的火确是我所放。”
“为何?”穆大人眯起了眼睛。
裴忌也跟着挑眉,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
若是寻常人家纵火出事,私底下解决便是。
可安济坊是圣上看重并赏赐的地方,平白无故起了火,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不足以平息喧嚣。
“是民女斗胆,想与杀父杀母的仇人,同归于尽!”
一语落地。
满堂哗然。
裴忌缓缓坐直身子,神色平静没有波澜。
但好像,她并没有按照预想中的那样,随风孱弱的依靠他。
她另辟了一条路。
一条让沈婉宁绝无置身之地的路。
“杀父杀母?”
穆大人诧异看向一旁,沈庸沈逸还有陈氏都好端端站在外面,何来的仇人一说?
而沈婉宁在听到仇人那句话,也似乎明白了沈鸢的选择。
她要当着公堂所有人的面,重提江家一案!
“你胡说!父亲母亲明明好好的活在世上,说什么我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你这分明是在诅咒他们!”沈婉宁尖锐着声音反驳。
沈庸也沉不住脸色,情绪越来越糟糕,还听见身后的人群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近段时间来,他们沈府可谓是热闹非凡,还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料!
除了市井坊间,还有朝堂宫中,没有哪一个人不笑话他们!
此刻沈鸢还胡诌出什么,婉宁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他跟陈氏完好无损守在这里,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既然你已经亲口承认安济坊的火是你放的!民女请求穆大人,将沈鸢收监在案,判处刑责!绝对不能让此等作恶多端的女子留在外面祸害百姓!”
沈婉宁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恨意,甚至想化身衙役将沈鸢迅速抓下去!让她永远闭嘴!永远消失!
“你方才说,想与杀夫杀母的仇人同归于尽。本督想问,是哪一位父?哪一位母?”
裴忌轻淡出声,凌厉的脸庞凝视着沈婉宁,一股强劲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
他一出声,原本已经被沈婉宁吵吵到不行的穆大人,思绪迅速归位,急急问道:“据本官所知,你是沈家的三小姐,而沈大人和夫人都好好的活着,根本不存在什么生啊死的!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沈家众人都竖起耳朵。
只见沈鸢俯身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份血字的认罪书,双手高高举起,请师爷呈上交给穆大人查看。
她垂下眼帘,声音坚韧。
“民女沈鸢承蒙江家收养多年,得一席之地不缺衣食可避风雨。可惜还没有等到民女泣血回报,便先被歹人故意纵火所害!导致江家一家三口死于火海,尸骨成灰,不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