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陆府的宴席在一片尴尬与不欢中草草结束。
陆悦榕被强硬的送出了陆家,谢礼文也在处置了伤势后,狼狈地跟着离开。
二房的小院里,二夫人抱着熟睡的小孙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与丈夫陆二叔说着话。
“大娘子今日这般闹,真是太过分了。”二夫人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不满,“先不说她当初非要抢了别人的男人,如今还倒打一耙,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陆二叔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闻言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若是一不小心,得连累我们几家人。大哥看似狠心将她赶走,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二夫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摆着的两堆礼品上。
一堆是陆悦榕带来的,用普通的绸布包裹着,看起来平平无奇;另一堆则是陆舒瑶亲自送来的,包装精致,光是外层的绸缎就透着贵气。
“你看看她们两人省亲带的礼品,都不用打开,单就外包的绸缎来说,都已经能看出谁过得如何了。今日舒瑶可是亲自送东西来的,不说东西,单就这份心也难得。”二夫人指了指陆悦榕的礼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悦榕派个丫头送东西来,甚至晚膳上也没和我搭一句话,看样子是替她娘抱不平,怨我抢了中馈。”
陆二叔放下茶杯,走到桌前,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人不都是礼尚往来,舒瑶应该知晓你对她姨娘好,所以才这么客气。悦榕嘛,向来有些任性高傲,你个长辈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二夫人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我还不是看柳姨娘是个可怜人。再说了,这中馈之权,也不是我抢来的。”
陆二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说起来,前日我见着谢家管事在当铺出入。“
“听闻谢家二爷在赌坊欠下不少银子。谢家不过是表面光鲜亮丽,老底子恐怕都没多少了。你看看今日,悦榕那孩子身上的东西,哪样不是以前的。”
“夫人最是心善,体谅一下悦榕吧。咱们看看舒瑶送来的东西吧。”
二夫人听了,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她点点头,伸手打开陆舒瑶送来的礼盒。
第一个盒子里是一方砚台,纹理上如同血脉般的红丝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陆二叔是个痴迷于书画的人,一见这砚台,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
“这是青州的红丝砚!”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砚台,眼中满是惊喜,“青州十年才出一方的珍品。现在京中,重金都买不到!”
他低头猛嗅一口,仿佛能从砚台中闻到墨香:“你闻闻,你闻闻。这味道可不一样。”
二夫人嫌弃地推开他,笑道:“有什么好闻的,拿开拿开。”
陆二叔抱着砚台就不愿意松手了,像个孩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红丝砚啊!夫人,这东西可太难求了,我得好好放起来。”
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打开其他的礼盒。
一盒是首饰,样式新颖,一看就是宫中的款式;还有一大盒,装的是官窑出品的瓷器花瓶,釉色温润,花纹精美。
“这好像是御用的款式。”陆二叔凑过来,仔细端详着花瓶,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这和御赐的有什么区别?!”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转头对二夫人说道:“快摆到最显眼的地方去,让别人进了家门都能看到。”
二夫人嗔了他一眼,笑道:“你怎么不顶在头顶,出门便炫?这等东西更是得好好保存,别枉费了舒瑶的一番心意。”
陆二叔连连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是了是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二夫人看着桌上的珠宝首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些珠宝首饰,可样样不菲。你说等舒瑶回去的时候,我们还什么礼?”
陆二叔沉吟片刻,说道:“她在宫中,出宫不容易。你多准备些宫中没办法买的东西,女子爱用的时兴之物。还有啊,她最担忧的便是柳娘,你若是得空,找个时间亲口与她说说柳娘的事情,给她定定心神。”
二夫人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这倒是。柳姨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如今舒瑶成了宫中的美人,她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二叔探口气。
二夫人一边整理着礼品,一边忍不住感慨:“舒瑶真是懂事。”
陆二叔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舒瑶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二夫人拨开旁边陆悦榕送来的礼盒。
点心匣里,酥皮早已碎成齑粉,混着不知何时浸入的茶渍,在缎面上洇出污黄痕迹。
二夫人许多话想说,想到今天陆悦榕那模样,又觉得她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这些点心都碎了,不如赏下去吧。”
陆二叔看了一眼,挑了里面好一些的吃了一口:“还不错。恐怕是谢家厨房做的。”
“翠兰,将里面模样好的挑出来,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翠兰连忙将点心盒子捧起来:“是。”
等婢女退下后,二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可惜悦榕这孩子,从小被大夫人宠坏了,如今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了。”
二叔拍了拍妻子的手道:“悦榕毕竟是嫡女,从小娇生惯养,难免有些任性。她或许现在过得已经不易了,送来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也是一份心意。你别太放在心上。”
二夫人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倒不是计较这些。只是她今日之举,若是传出去,恐怕对陆家的名声不利。现在不光是陆三要说亲,我们小女儿不也要说亲?”
“男郎都还好说,女人家的名声若是坏了,那可太难嫁出去了。”二夫人实在是怕自己的女儿受影响,“今日见了大房这两姐妹,我心里就想到了我们女儿。我可得好生给她找个婆家,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