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谢大哥站起来,摔袖入了里间去。
谢礼文看着大哥愤怒的身影,充满了无可奈何。
他压制住自己的脾气,转头看向陆悦榕:“大哥就是问问,你何必如此?你这话损人不利己,有什么好处?”
“你回了谢家,不情不愿。每日不是顶撞母亲,便是顶撞二嫂。这也都算了,如今你连大哥都敢顶撞!”
陆悦榕已经熬了两日的药了,每日谢二嫂让她清早便起来熬药,一副药必须熬满一个时辰,还得亲自看着。
晚上谢母睡觉之前,她还得过来再伺候谢母用药,放床帐。
她本以为忍一时便可风平浪静,如今看来不然。
“我们谢家气氛向来和谐,你若不想待,大可再回你陆家去!”
谢礼文道。
他说的是气话。
主要是因为这会儿在母亲的院子里,旁边都是母亲的奴仆眼线,他不想在家人面前对妻子示弱。
陆悦榕没想到他说这句话,“谢礼文,是你让我回来的!”
“是,是我让你回来的。可我没想到你是个搅家精。侍奉母亲是你作为媳妇的孝道,更遑论母亲是被你气得头风发作的!”
“二嫂让你熬药,你不情不愿,每日我回了院还得听你抱怨。如今大哥不过是与你拉拉家常,询问两句陆家的事情,便受你如此顶撞!”谢礼文越说越生气。
自从明真婉走后,他便再也未感觉到枕边人的柔情。
他与陆悦榕成亲之前,甚至成亲后的三天都是格外的甜蜜,但自明真婉的事情之后,陆悦榕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这次他去请了陆悦榕回来之后。
她拿乔得厉害,晚上也不与他同眠,找的借口便是说早上很早就要侍奉母亲的汤药。
这些日陆悦榕对他的态度也极其冷淡,和曾经一点关系也没有。
“顶撞大哥,是我不对。”陆悦榕忍着眼角的泪,说了一句:“可是夫君,你对我说的话,又何其寒心?!”
陆悦榕说罢,站了起来。
她带着丫鬟冰莲出了谢母的院子。
冰莲害怕极了,她小心翼翼道:“大娘子,您要回家吗?”
陆悦榕沉默片刻,随即摇摇头。
陆悦榕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憋屈。
她堂堂陆府嫡女,下嫁谢家本以为能寻得一生安稳,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谢礼文全然不体谅她的辛苦,不仅不维护她,还一味指责。
仅仅因为她语气稍重,便被这般数落。
自从明真婉的事情后,曾经的甜蜜仿佛是一场遥远的梦。
丈夫对她的态度也大不如前,如今更是说出那般寒心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就是个外人,付出的一切都被视若无睹。
即便如此,她也无处可去。回娘家?
父母只会劝她忍耐,让她处理好与谢家的关系,根本不会为她撑腰。
她满心的委屈只能自己默默吞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生怕被人看了笑话。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三少夫人!不好了!“有奴婢浑身湿透冲进院子,发间还粘着片枯叶,“老夫人方才呕了血,二夫人说...说是三少夫人熬的药有问题!”
陆悦榕猛地握住椅把,指节泛白。
她不由多想,那日谢二嫂特意吩咐要用受潮的银炭,药吊子也是从库房最深处翻出的旧物。
这场“侍疾“恐怕便是请君入瓮的杀局。
她一路上想了特别多。
陆悦榕这两日早就察觉了谢二嫂对她的敌意。
而利用谢二嫂这把刀来刺她的谢母,恐怕也对她不甚满意。
她匆匆赶到谢母的院子里,里面已经乌压压的一片人。
谢母歪在紫檀榻上,嘴角还挂着血丝,脚边碎着沾满药渍的青瓷碗。
谢二嫂正拿着帕子拭泪,见陆悦榕进来,突然哭了起来:“三弟妹,我知你恼母亲管教,可怎能拿性命开玩笑!“
“都住口!“谢大哥一脚踹翻茶几,红木矮几在陆悦榕脚边裂成两半,“陆氏,你陆家便是这般教女儿谋害婆母的?“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
陆悦榕扫过众人:谢母闪烁的眼神,谢二嫂袖口若隐若现的粉包,谢礼文欲言又止的嘴唇。
“大夫来了吗?”她面目冷静,轻声问道。
“还在诊治。”谢家大嫂出言,眼神也复杂地看着她,带着几分防备。
“我未在母亲的药里放任何东西。”陆悦榕举起手来发誓:“还是且听听大夫如何说吧。”
众人的眼神皆不善,陆悦榕忽视他们走进谢母的床边。
医师正在给谢母诊治。
“老夫人这是染上疫病了。”诊脉的大胡子大夫许久才道。
这话一出,谢家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几日与母亲接触得多的人,除了三弟妹也无人出去过了。”谢家二嫂突然道。
“二嫂,母亲病了,还是多关心关心母亲的身体吧。至于病因,不若之后再说。”陆悦榕正色道。
谢二嫂听到陆悦榕的话,冷笑一声,“三弟妹,你说得倒轻巧,母亲如今染病,生死未卜,这病因可不得现在就查个清楚?你这几日贴身伺候母亲,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疏忽?”
陆悦榕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入掌心,她强忍着怒意,“二嫂,我尽心尽力侍奉母亲,从未有过一丝懈怠,你这般无端指责,可有证据?”
这时,谢家大嫂轻轻叹了口气,“好了,都别吵了,如今母亲重病,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救治吧。”
毕竟前面冤枉了陆悦榕,谢家大嫂也不希望把气氛搞得更僵硬了。
谢家大哥满脸忧虑,来回踱步,“也不知母亲何时能好。”
“如今陛下赐下圣方,母亲定然会无恙的。”谢二说道。
谢礼文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看着病榻上的母亲,又看看陆悦榕,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方才指责了陆悦榕,但此刻母亲染病,他也明白不能一味地责怪妻子。
接触母亲的不止只有她一人出去过,这府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天天出门去?
他如今倒有些发现,二嫂对自己媳妇有些敌意。
大胡子医师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这疫病来势汹汹,府上还是得做好防范。虽有陛下赐下的圣方,但也只有身健力强之人才能恢复得快。”
谢家大嫂看向众人,神色凝重,“我看还是得将母亲的院子彻底隔离,所有伺候的下人也都得一并隔离,以免疫病扩散到整个府中。”
谢家大哥一听,立刻反对,“母亲如今病重,我们怎能将她隔离?这于孝道不合,我绝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