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吹首曲子吧,吹曲子助他稳定一下神魂总可以吧?”
“可行,试试吧。”
得了首肯,师延也不废话,直接变出玉箫开始吹奏。
认真起来的师延宛若仙人,完全应了那句“缥缈羽客搴云纕”的形象。
因为目的是为了稳定汪显允的神魂,他吹奏的曲子透着一种清冷与超凡,仿佛能穿透心灵,直达肺腑灵魂。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箫声吸引,不自觉沉醉其中。
此时,汪显允因为心魔梦回曾经。
“儿啊,快睁眼吃点东西吧~”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汪显允的神志,他恍恍惚惚睁开眼,朦胧间似是看见了自家娘亲。
“娘?”
“哎呀终于醒了,我的儿啊!你再不醒你爹就要跟着晕过去了!”
汪母年约四旬,容颜虽不复青春之时的娇嫩,却自有一番温婉成熟的韵味。
她的发髻高挽,乌黑中略带几丝不易察觉的银霜,宛如秋日林间偶尔闪现的霜白,既显岁月之痕,又添几分沉稳与庄重。
发丝间偶尔点缀的几朵素雅珠花,或是简单的一支玉簪,既体现了她的品味不俗,也透露出几分生活的恬淡与宁静。
如今这温柔的妇人难得焦虑,为了自家儿子与儿媳。
“我爹?”
汪显允刚刚清醒,脑子还不甚清楚,只能懵懵懂懂地跟着母亲说话。
“是不是饿坏了?怎么一脸糊涂的样子?”
汪母紧张地用手贴了贴汪显允的额头,见没有发烫,松了口气,连忙接过身边丫鬟递过来的肉粥,轻柔地勺起喂到嘴边。
汪显允难得感受这久违的温暖,也懒得思考当下,老老实实一口口咽下。
“你爹被光暮气得不行,跑出去跟同僚喝酒了,不是我说你,都当爹的人了,怎能让光暮刚刚生完孩子就去外面抛头露面的?”
“光暮……”
随着热粥下肚,汪显允思绪也渐渐清晰,他怕不是被心魔拉入梦中了,这场景可不就是当时他第一次跟娘子争执被气倒的那时候!
许光暮,他指腹为婚的娘子。
这名字还是他父亲汪松月亲自取的,有“孤云独鸟川光暮,万井千山海色秋”之意,可见父亲曾经是多喜爱这未来儿媳妇。
他父亲汪松月,出身世家却是幺儿,自小得尚书祖父的喜欢,养成了一副率真洒脱的性子,虽没有入仕是个清闲公子哥,却也因祖父位高权重从未被人轻视。
母亲柳鹤梦又是与之青梅竹马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嫁与父亲后两人也是琴瑟和鸣甜甜蜜蜜。
两人这近乎与世无争的性子,理所当然的也影响了汪显允,就算他成年后在宫中谋了个闲职,也是得过且过毫无上进心。
他跟父亲一样,空闲时间不是纵情山水就是隔三差五与友人踏青畅饮,好不痛快。
奈何,他娶了个野心极大的妻子。
指腹为婚之时太后也还只是普通宫妃,谁能预测她会有垂帘听政的一天?
想当年他老丈人还是特意巴结父亲才得到这桩婚事,如今一跃成了当朝太后的表兄,好不威风。
妻子的性子大致也是传了老丈人,对权利极其痴迷,为此不惜自愿送上门当太后手中的刀。
“你昨日跟光暮说清楚了吗?让她好好收收心,这孩子刚刚出生,哪有上赶着去给人当牛做马的?”
给太后跑腿干活,在汪母眼中可不就是当牛做马?
毕竟你做得再好,也不能加官进爵呀,顶了天也就得到一堆财物,可这些东西他们家又不缺,就算缺也不可能缺了儿媳妇不是?
如今孩子刚过百日,这当娘的就闹着要入宫接任务,搞得他们全家指望着儿媳妇赚钱养家的样子,谁家公爹受得了?
也就汪松月一家子脾气出了名的好脾气才受得了。
“说了,她不愿意,还说若是不支持她可以和离,我这不就气晕了嘛~”
汪显允自嘲,不可否认,再来一次,他依旧无法在这个时候与妻子和离。
他们只是立场不同,自小的感情还是在的,况且孩子还在嗷嗷待哺,他更不可能这样做。
“光暮这气性唉……不是说我们不支持她,而是如今圣上开始亲政,她偏要去淌这滩浑水,多危险啊!若是她想做做生意什么的,我跟你爹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呀!”
“我再与她说说,母亲照顾我这么久了,快去休息吧!”
“那你俩好好地说明白,可别再闹了,和离这种话可千万别说出口,多伤感情呀!”
汪母离开书房前又细细叮嘱了一番,生怕两口子就此分开。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汪显允拭去了隐忍许久的眼泪,明知道这是梦境,可他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可他不能,不能被心魔击破这么多年的防线!
他起身,离开书房,走到熟悉的回廊上,这是他曾经走了无数遍的地方,直走是父母居所,右拐是妻儿所在。
此时,许光暮刚刚将孩子哄睡,让奶娘把人抱走后,她开始打扮自己。
汪显允走进房内,就见到妻子对镜梳妆的背影,一时间恍若隔世。
许光暮从镜子看到丈夫的身影,起身朝他走去:
“你回来了?冷静下来了吗?”
许光暮身着一袭色泽淡雅的紫色长裙,衣襟上绣着几朵兰花,款式与许多贵女相比显得过于简约,可在汪显允眼里并不失女性的柔美与雅致。
她腰间系一条细长的绸带,轻轻束起腰身,展现出一种含蓄而不失风韵的姿态。
步履间,虽无少女的轻盈跳跃,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步步生莲的气度。
“今晚就要入宫吗?”
“嗯,那账本必须我亲自送去。”
“若我说,那账本一旦你上交后,她会卸磨杀驴,我们全家都会被灭门,你也要去吗?”
汪显允双眼直视着妻子,语气沉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许光暮秀气的眉头轻蹙,觉得自己的丈夫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替她做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这样说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