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观山书院出发的五人虽身在不同的地方,却一样担心着彼此的安危。
茗钥以死相逼。
陈柏元以命相搏。
张柏卿守在裴泛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紧握着长剑,以防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危险。
简姝拼命护着迟意,正好进入紫藤苑。
而迟意明知强行融合双魂会让肉身崩裂,可是她没顾得上。
她没有家人,善魂曾经以为太初观是她的家,掏心掏肺,也差点物理意义上被掏心掏肺。
这一路上她也有过提防有过警惕,可是五人组在时间中凝聚出了真诚的信任和关心。
她知道娘亲说的,当你碰到一个人,你愿意为他做一切甚至去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简姝就那么护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灵魂都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认知重新被构建。
她捏着裴度的衣角,小声说:“小黑,虽然我也有很多秘密,但是我们搞成这样都是你害得。”
裴度心中一紧,愧疚差点淹没了他,抱着迟意的手紧了紧,沉闷地嗯了一声。
是他的错。
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贪图迟意的精神力,两人就不会结契。
以她的聪明才智,到达北疆只是费些功夫而已。
他有些艰难地张口,想说声抱歉。
结果下一秒少女冲他扯出一个坏笑,“嘿嘿,所以等会你干他们的时候,记得多拿点宝贝,特别是花妜酿的那些花酒,那可是好东西,我想带回去给我其他师兄弟尝尝,还有那个变态,他是龙族的人,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你不能手下留情啊,能用的全给我弄过来。”
没有责怪,迟意的眼里只有对宝贝的渴望,“这些好东西,我,全,都,要!”
裴度真想给这人脑瓜子撬开,然后看看她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少女冲他挑眉,明明已经很虚弱了,还要说话:“我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东西你不是知道么。”
裴度耳朵突然有些发烫。
他怎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就算他们的神识有部分是相连的,但……
越想裴度的耳朵就越红,好在迟意实在有些虚弱,但还是努力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脸,“别特么胡思乱想了,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昭告天下那个变态喜欢你,然后告诉那个变态其实你也喜欢他,只是你不好意思承认,你害——”
迟意的嘴巴被裴度捂住。
耳朵也不红了。
“好了,不许再说了,我答应。”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歹毒!
虽这么想,裴度却下意识松了口气,他飞身落在简姝面前,见到迟意,原本面色如纸的简姝容光焕发了几秒钟,跟回光返照似的。
正厅内,看客们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原本是看戏,此刻却避之不及。
裴度手指向下压,看客们便觉得脖子上有千斤重,头都没办法抬起来,只能看见他的脚一步步向正厅内走过去。
在见到被抱着的迟意时,陈柏元提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泄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模糊了面颊。
满是血的脸上,明晃晃地两行清泪。
“迟意她……”陈柏元问。
裴度说:“没什么大碍,放心,你好好休息。”
他用灵气托住陈柏元,抬头看向二楼面色僵硬的花妜。
花妜还想阻止茗钥下楼,可看着裴度,她到底是没能阻止地了。
她以为裴度已经被龙族废了,也听到裴度被扔进了魔窟中,所以在见到裴度的时候她没有把这个少年往龙族太子的身份想。
谁会想到当初的龙族太子会甘心和一个金丹期修士结契,还和她一起去北疆?
可事实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只要迟意死了就行,死了,那个继子自然有办法带走裴度,她带着女儿好好地在极乐城待着,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却没想到。
女儿以死相逼,陈柏元以命相搏。
就连迟意自己都有本事从魔族森林中跑出来,甚至放火烧山。
她不是只有金丹期吗?!
还有这个简姝,明明是清霜谷的少谷主,好好地少谷主不做偏要来这里受苦。
花妜想不明白。
裴度冷冽的声音像刀子,割在了她的脸上,“夫人将我带走做男宠,可有想过此刻?”
周围的看客纷纷正大了眼睛。
他们听到了什么?
花妜夫人新的男宠竟然是龙族的人?!而且身份很明显不一般!
花妜强装镇定:“不知太子殿下故意让我带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客:?!太子殿下?!
一群人摈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动静被盯上,那就完蛋了。
“我们本不想那么高调,听说花妜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可是事情弄到现在,夫人也有责任,我的朋友们因为你的好女儿和龙族勾结暴露行踪,你和裴泛做交易,用迟意和简姝换茗钥,又没有想过茗钥愿不愿意留下,夫人还真是蠢得可以。”
当了城主数千年,从未有人这样敢顶撞自己。
哪怕是裴泛和自己做交易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可花妜夫人却不敢反驳。
眼前的少年面色淡淡的,眼神确实自己看不透的冷,他是真的生气,屠城,也许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花妜只能在心里暗骂裴泛没用。
又惊讶迟意到底什么来头,即便她娘亲是颜月,可颜月生死未卜,她竟然能在鬼蜮活下来,又在魔族森林活下来,还能用琉璃火烧了大半个森林。
她眯起眼睛向迟意身上看去,隐隐看见她身上似乎有某种力量笼罩着她,那种力量是——
还没看清,目光就被茗钥挡住。
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双杏眼里只有冷漠的恨。
让花妜心颤地恨。
花妜像是终于清醒了,她试图解释,“我本意不是——”
“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做娘,你若不让我走,我就死。”
说罢,她再也没有犹豫。
手中的匕首还是迟意给她的。
就那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刺进了心口。
迟意挣扎着,喉咙发出沙哑的不字,被花妜夫人的尖叫声掩盖。
少女的身体从二楼坠落,窗外,紫藤花被风吹落。
她的身体被花妜夫人的灵气托住,可那一刀拼尽了全力。
花妜抱着她的身体痛哭,用灵气试图止住血迹,可是没用,血一直往外流,她哭着问:“迟意也没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茗钥偏过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决绝又坚定,只是有些愧疚地看向迟意的方向,轻声说。
“对不起师姐,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如果不是我和简姝师姐也不会被带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