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在这里,你让她假死之后去哪里。
周雪本来已经不哭了,但是听到京墨这句话,她的眼眶又泛起了泪花。
她娘是揽月阁的老东家,她是小东家,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逼得离开揽月阁……
她给赵仕成银两,助他科考,明明是想要带着揽月阁的人都翻身啊……
京墨护着周雪的模样,活像是护崽的小母鸡。
霍渊隐晦的瞧了一眼被京墨护在身后的周雪,眼中闪过嫌弃与不满。
他有些恶毒的想,让公孙淼弄点药真给弄死了也行,省的京墨在他面前这样护着她,给他添堵。
但转念一想,想到京墨会哭,霍渊在心中默默的“啧”一声,暗道“麻烦”。
小姑娘还是适合明媚灿烂的笑。
周雪拽了拽京墨的衣角,先是虚点了一下霍渊,然后点点头,用动作告诉京墨,她同意霍渊的提议。
京墨还想说什么,被周雪捂住了嘴巴。
周雪红着眼笑笑,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京墨的眼圈也红了。
见她俩终于达成一致了,霍渊满意开口。
“制药需要两天,两天后,我将药给你,你可以为自己选一个合适的死亡方式,跟想告别的人好好告个别。”
真的下了决定,周雪觉得周身都轻松起来。
她淡笑着点点头。
京墨不说话,闷头扎进周雪的怀中。
左右周雪要走了,霍渊不至于跟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人计较。
他贴心的离开了仓库,将空间留给了周雪和京墨。
霍渊离开后,周雪和京墨其实也没做什么,两个人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很久……
在准备离开的这两天中,周雪先是给揽月阁众人一人写了一封信,然后又单独写了一封遗书,与地契放在一起。
她在遗书上说明,在她走后,揽月阁交由京墨继承。
随后又像没事人一样,照顾了媚娘半天,跟大家一起忙碌半天。
入夜后,她独自回到屋中。
周雪侧躺在床上,手状似不经意的塞进了枕头下,指尖触及到了一枚药丸。
周雪没慌,她知道,这是霍渊的人放在这的。
霍渊叫人跟她传过话,药丸已经做好了。
公孙淼替周雪想了个死法,服毒自尽。
他制成的药丸,服用之后会引起人七窍流血,死前会经历一阵腹内剧痛,与服用砒霜而亡的死法接近。
上吊太丑了,不会游泳周雪也不敢尝试淹死,她思来想去都决定不了自己的“死法”。
如今有人替她想好了,她同意的很爽快。
做戏做全套,周雪还特地去了几趟不同的药铺,买了不少砒霜,最后汇合在一起,包进同一个药包中。
为免引起黑衣人的注意,霍渊跟周雪说好了,将她买的砒霜放在她的枕头下面,不易察觉的地方。
到时候他会让人将她准备好的砒霜掉包成公孙淼制好的药。
周雪本来还怕自己回来的太早了,霍渊手下的人没机会掉包药包。
没想到霍渊手下的人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已经将药包掉包好,重新放回她的枕头下面了。
她忐忑不安了两日的心,在手指触摸到换了包法的药包那一刹那,忽然平静了。
未知带来迷惘,但真的触及到了未来的一角,人倒也没那么迷茫了。
周雪起身,绕了一圈,最后看了一遍自己这个从小住到大的屋子,毫不犹豫的打开药包,将药粉倒进喉咙,就着茶水吃了。
药效发作的很快,周雪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的一身冷汗,不知过了多久,剧痛在她的意识中逐渐消失……
黑暗,降临了。
公孙淼的技术真的过硬,周雪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与服用砒霜的死状别无二致。
……
京墨躲在后院的树上,坐在树干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表情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道身影自上而下落在她身旁。
“小娘子,一个人呆着无聊吗?可要本公子相陪?”
都不用抬头,京墨就认出这个声音是霍渊了。
“从天而降,第四次了。”
霍渊也不见外,挨着京墨一屁股坐下。
“我猜你今天有点难过,特地过来把肩膀借给你了。”
霍渊将身体往京墨的位置侧了点,调整成方便她靠过来的姿势。
“我这种‘雕梁画栋、剑眉星目’的公子哥对你如此体贴,有感动么?”
京墨怪异的看了霍渊一眼,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你这一套还是去跟你那些红颜知己说去吧,撩人都撩到兄弟头上了。”
霍渊发誓,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什么兄弟?
他这又是送东西,又是陪聊,还倒贴上来帮她解决麻烦,自认为已经把“心悦”两个字表达的这么明确了,在京墨眼中居然是兄弟??
“你跟别的兄弟也这样?”
霍渊的语气太奇怪了,京墨没听懂。
“哪样?”
“你还有别的兄弟,在你洗澡的时候能在你屋里的房梁上呆着?”
“你还有别的兄弟能自由进出你的闺房??”
“你还有别的兄弟隔三差五给你送东西讨你欢心,能离得这么近跟你并排坐在一起???”
霍渊越说越气,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杀气。
本就十分烦躁的京墨:“……?”
她瞪圆了眼睛,像一只炸毛的猫。
“不是你有病啊!你莫名其妙不请自来闯进我的房间,偷看我洗澡,你还很有理么?你还问的这么理直气壮?”
“低声些吧!难道很光彩么?”
霍渊声音虽然低下来了,但还是揪着“别的兄弟”不放,非要追问个一二三出来。
京墨被问的不耐烦,一连三个“没有”再加上“就你一个”,把霍渊的毛顺了。
霍渊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京墨又翻了一个白眼,悲伤的情绪被彻底冲散了。
她就想不通了,霍渊顶着这么一张邪肆霸道的脸,怎么做的事情都这么神经幼稚啊……
“京墨,我忽然想说一件事。”霍渊忽然正色,京墨以为他要说正事,也跟着认真起来。
谁知,霍渊忽然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人的鼻尖几乎贴上。
京墨能感受到,霍渊呼出的烫人气息扑打在她的面颊上。
太近了。
京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如水的月光洒在霍渊的侧脸上,将男人的轮廓雕琢的如同惑人的妖精。
那双墨色的瞳孔中,此刻只有一个小小的姑娘。
“我心悦你这件事,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