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惊喜之后,陆文勇又有些凝重,一则是怕有人,但变成了怪物,二则是怕没人,那意味着也无法获取食物。
但无论如何,也得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得先去踩踩点,免得有什么意外状况。
虽然他也很害怕,也怕自己有去无回,但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再害怕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陆文勇先是轻声慢步地一点点靠近着那个废旧的仓库,又一心二用地将自己的特殊能力运用到极致,生怕出现一点意外。
实在是承受不住再多的意外了。
当初班级里15个孩子,算上15个家长,2个老师,足足32个人,到现在,就剩下了区区9个人。
其他的孩子和家长都死的死、变怪物的变怪物。
幸亏当时两个老师陪着孩子先把他送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且有几个孩子和家长正好过来找老师说什么事情。
这才避免了待在外面被怪物袭击的下场。
只是一个班级那么多人,短短的一个月,除了当初被袭击的那些人以外。
还有陆陆续续离开的、死亡的、疯狂的,正常能跟着一路走到这里的,所剩无几。
值得庆幸的是,好歹他的女儿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至于他的老婆、父母之类的,他不想思考,也不敢思考,只要还没见到他们的尸体,他们就一直活着。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不敢面对也罢,现在的他看似稳定,实则情绪也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值,如果不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话,他怕有一天他也会崩溃,那到时候他女儿怎么办?
陆文勇偷偷摸摸、做贼似的侧身隐藏在废旧仓库的大门口。
透过破旧不堪、已经褪色的铁皮门往里面看去。
院子里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木料、石料,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但仿佛地下是有血迹的。
再远处的屋子里,有一闪而过的人影,不像是丧尸,因为很安静,没有丧尸的嘶吼。
但文勇还是不太放心,再次动用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特殊能力,不放心地再次探了探。
确认是人类的气息,这才暂且放下心来,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一路躲躲藏藏地靠近了废旧仓库里的屋子。
趴在窗户的边沿上,眯起眼睛往里面看去。
里面仅仅只有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比较健壮。
看穿着,布料普通,甚至左套一件右披一件,不成套,也不是一个风格,大概率是从哪里胡乱淘来的旧衣服;看衣冠,胡子拉碴、头发脏乱,比一个月没洗澡的他还要邋遢。
仔细看去,他的身上似乎还混杂着沾染了一些不太明显的血迹,屋子的角落里似乎有烤过东西的痕迹。
文勇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看见仓库里面确确实实只有他一个人后,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交涉一下。
他先是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做出从外面走进来的模样,又轻轻咳嗽了两下,提高了一点音量问道:“有人吗?”
下一秒,就看到原本在屋子里休息的男子一个跨步,凶神恶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文勇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诡异的血腥气,但事已至此,也不露怯,眉眼沉着的继续问:“我是逃到这里的,你呢?”
对面的高大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冷淡的反问他:“你有什么事?”
文勇想了想,开口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见男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世道乱了,人多力量大,我也没有恶意,就想找个落脚点,我们组队,可以提高生存的几率。”
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想到了那些跟他一起聚集的其他流浪汉,眼露嘲讽:“跟你组队有什么好处?”
文勇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施展出了自己的特殊能力,伸手一挥,就将地上散乱的树枝抓了一根在自己手里,挑衅地看着他。
果然,引起了对面男人的一声惊呼。
只是随后,就见他目光一转,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阴狠,若有所思地说:“我这里没有物资。”
在文勇还没来得及失望时,就紧接着说:“但我知道,哪里有……”
…………
再说于青禾这边。
一路上,在术法、符箓、咒术的多重叠加上,她的步行速度堪比开车,所以从福利院到市区的30多公里的路程,普通人也许需要走8个多小时,但她只用了短短的4个小时。
如果她一路不停,时间还能再缩短一半。
但她此行的目的,除了找物资以及了解市区的情况外,还要负责给孩子们找出一条相对安全可行的道路。
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
待她终于又一次踏入了市区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大街上废弃的车辆、相撞地车辆都胡乱地停着,有些车门还大开着,里面甚至有些被拖拽过的干涸的血迹。
马路边缘上撒落了一地的玻璃渣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原本窗明几净的街边商铺都破的破、空的空,只有零星几个店铺里的灯,还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地上到处都有挥洒的血迹与人体内脏、器官,有些颜色发暗,有些看上去,甚至像是新鲜出炉的。
整个街道都呈现出一派萧索寂静的气氛,环境脏污、气味难闻,堪比老旧的公厕。
于青禾皱了皱眉,手捏法诀,施展了隐身术。
此刻的于青禾,面庞白皙、皮肤水嫩,身姿挺拔、身形窈窕,周身清澈纯净,衣衫整洁而干净,与周遭恶劣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防止有心人窥探,她就不能只防丧尸。
再次面对这样熟悉的场景,于青禾许多尘封的记忆开始慢慢唤醒。
上一世,她和许文安终于逃到了市区,也和如今的场面差不多,他们以为世道荒凉,已经再无人烟了。
其实不然,聪明的人永远聪明,恶劣的人更加恶劣。
他们隐藏在高楼大厦中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里,窥视着世界,窥视着众生。
当时,有一个看上去就面善温柔的人,自称从前是某学校的教授,是某方面的专家,说是愿意好心收留她们这些带着老人和孩子的人,因为他觉得能在乱世还不放弃亲人的人,是值得他尊重的人。
她们就这样被他的言论感动了,觉得他真是末世难得一见的正直善良的人,她们想,看上去这么有原则有底线的人,至少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就这么傻傻的跟着他回到了他家里。
可她们似乎忘记了,或者说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希望,刻意忘记了,人是会伪装的,人的言论也会。
因为就在当天晚上,他就在给她们准备的晚饭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
原来,他是专家不假,但这个专家已经被乱世折磨疯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抗压能力,就被惊吓到精神错乱了。
起初,他疯狂的表现还不明显,还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试图寻找物资,试图寻找其他的庇护所。
可是突然有一天,在物资都消耗殆尽的那一天,他的疯狂终于显现。
他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在一个她二人熟睡的夜晚,他饿极了,渴极了。于是终于忍不住拿起手中防身的菜刀,一刀挥下,先是割开了自己妻子的喉咙,疯狂的喝着妻子喷涌而出的血液,又将被惊醒的女儿捆绑了起来。
随后的十几天里,他先是一点点吃掉了自己的妻子,甚至还用妻子的血肉来喂养自己的女儿。
稍有哭闹反抗,就是一顿殴打,殴打之后就开始给女儿洗脑。
告诉她女人本来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找不回物资也就算了,还要浪费粮食,最是没用。盛世就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生孩子就好,乱世能成为他的口粮,也算是她们母女做了些贡献。
还告诉他的女儿说,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她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活这么久。
不过现在,也到了她为他做贡献时候了。
而事实上,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先吃妻子的肉顶一段时间,然后用妻子的肉喂给女儿吃,延续她能存活下来的时长。
他再吃女儿的肉,这样的话,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都能吃到、喝到新鲜的血肉,维持生命。
靠着吸食妻子和女儿的血肉,他就能活下去,只要活得够久,说不定就能找到一条出路,或者等来救援队伍,才能最大程度地存活下去。
他有人脉,他有很多很多人脉,虽然现在信号断了,但他在乱世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明确告知过他们自己的位置了,只要他们找到他,就一定会救他的,所以他要坚持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至于妻子和女儿,在他眼里,跟天下千千万万的女性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生育机器、是猪猡,是让他踩在她们头上可以存活得更好的血肉,是一群除了生育价值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
如果不是看在她们能伺候他、替他传宗接代的面子上,他真的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现在他吃了她们,好歹没让她们浪费土地,好歹给她们的生命增加了一些价值,她们得感谢他才对。
于是他手起刀落,就这么又度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快要恍惚了……
直到有一天。
他从家里的窗户例行往外勘查时,看到了于青禾一行人。
老的老,小的小,基本都是女人和小孩。
只有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也不足为惧。
这让他瞬间兴奋起来,眼中再次迸发出了一种野兽般的渴望,渴望着自己能活下去,渴望着她们的血肉,渴望着自己有一天会被营救出去,继续过上从前那般威风的日子。
他想起了他会在家中常备的安眠药,是他从前晚上有时睡不着会服用的。
只是自从乱世之后,他惊吓过度,根本不敢入睡,每天只会小憩一小会儿。
即使这样,他也不再使用安眠药了,睡不着也好,免得不知道哪天在睡梦中就死了。
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他是有能力、有地位的人才,他活着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因此,安眠药着实剩下了不少,现下正可以利用上。
思来想去都觉得办法可行,这位专家立刻找出了家里最体面的衣服,擦了擦脸上和家里的血迹,把家里快速恢复了一下,再把奄奄一息的女儿遮住口鼻,关到柜子里,锁起来。
这才衣冠楚楚的出现在了于青禾众人的面前。
装作找物资与她们巧遇的模样,又一脸同情和蔼的邀请众人可以暂时到他家里紧急避难。
为了打消众人的戒心,他先是面含悲伤的说之前妻子和女儿都不幸遇难了,令他悲痛不已。
又说家里目前就他一个人,看到大家这老老小小的,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女,不忍心她们陷入危险之中。
甚至为了取得于青禾她们的信任,还提出了他自己一个人外出寻找物资不太安全,想要和大家组队,他提供住所,来换取物资。
众人被他这番声情并茂地诉说打动是一方面,刚进入陌生区域无处落脚的惶恐也是一方面。
况且大家看他面色和善,虽然是个男人,但也没有多么强壮好斗的样子,比起占领福利院的那群凶神恶煞的流浪汉来说,简直不知道亲切了多少倍。
所以尽管于青禾再如何谨慎小心,也拗不过大家都心神疲惫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的愿望。
只得暗暗留了个心眼,把一个小刀片偷偷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的警惕心,在那位自称是某某领域的专家端上来一大锅热汤面的时候,降到了最低。
一直以来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被奴役、被殴打,还要提心吊胆地同丧尸斡旋。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路东躲西藏、风吹日晒、惶惶不安的来到这里,那颗早已经如惊弓之鸟般的心,在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时,都化作了妥帖与安宁。
虽然没菜没调料、面不多、味道也不好,但众人甚至都等不到汤面凉一点,就迫不及待、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有几个小的,甚至被烫得龇牙咧嘴的都没停下。
院长妈妈也是边吃边红了眼眶,直说遇到了好人,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吃完热汤面以后,众人与专家更是亲近了几分,纷纷诉说起了当下外面的情况和各自的遭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太久没吃到热乎乎的食物了,又或者是一直以来精神绷得太紧,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好人。
不多时,众人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专家也是大方的说,家里的床和沙发都能随便睡,又搬出了几床被子,垫了几层厚垫子,铺在了地上,招呼着大家早点休息,他家里还算安全,大家可以明天起来再一起商量一下今后的发展规划。
于青禾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心中暗道不好,这种困意来得太过深沉,让人无法抵抗,根本不像是正常困顿的感觉,只是却再也抵不过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困意,头往后一靠,就这么睡了过去。
待确认众人都陆续睡熟之后,专家这才露出了狰狞的笑意,眼中血丝弥漫,扭曲而疯狂。
不愧是他咬牙花了大手笔钓上来的鱼。
要不是为了让自己未来很长时间内都有肉吃,这群蠢猪怎么能吃到他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呢。
也幸好,他在吃过人肉之后,对这些米、面、粮、油都不太感兴趣了,总觉得没滋没味的,远不如人肉好吃,不如人血好喝。
最初也许还觉得人血咸腥黏腻,人肉酸涩难咽。
但吃得多了,也就不觉得了。
反而觉得人血的味道更加浓郁鲜美,人肉的感觉则是介于猪肉和羊肉之间,煮熟后看起来很像猪肉,味道则类似于羊肉。
并且后续在品尝到来自女儿的新鲜人肉后,甚至还能尝到一丝淡淡的鸡肉味。
简直又嫩又美味。
他知道也许吃人肉会得病,但那又怎么样,吃人肉所得疾病的潜伏期长达几年至几十年不等。
可他如果不吃,现在就会死,会活活饿死,所以他为什么不吃?
再说了,有研究表明,人类的疾病大多存在于脑子里,所以他一则没有吃脑子,二则每次吃人肉前他都会把人肉多煮很久杀杀菌。
他患病的几率说不定没有那么大。
既然如此,那送上门的口粮,不要白不要。
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小孩子的肉最是鲜美可口,在他眼里跟美味的小羔羊一样,令他光是看着就险些要流出口水了。
那个女人也行,细皮嫩肉的,口感也不错。
那个男的得趁早杀了吃了,免得反抗起来,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那个老的,肉又柴又干,也没什么用处,就用她的肉来喂养这些人,让这些口粮能再保持一段时间的新鲜。
想着想着,这位专家的口水都隐隐地溢出了嘴角。
边想着,边手脚麻利地把这些人分开地方,捆了一圈又一圈,确保牢固结实,这才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屁股栽倒在地,累得手脚都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