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遗臭万年的反派太监十七
沈则如并不缺乏决断，也不是不向往那个位置。
但是，他更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得位不正，群起攻之，即便他权势滔天，又有几成概率能战胜天下人？
心有顾虑，即便察觉叶太傅欲言又止，也随便敷衍打发。
“扶维兄，本相知你顾虑良多怕，不用忧心，这些事本相都会安排好，你且安心，马上就会尘埃落定。”
安心？
离开相府后，叶太傅摇头苦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则如老了，优柔寡断起来，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果决。
但是，现在根本不是退缩的时候。
敌人虎视眈眈，出手时一点顾忌都没有，必然已经下定决心清算朝臣。
想到这，他怅然一叹，“今日的天真蓝，就是不知，这般惬意地日子还能有多久？”
听完，车夫全身僵硬，“老爷洪福齐天，定然能长命百岁。”
“福泉，你跟了我多少年？”
“回老爷，小人十岁伺候您，距今已有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步入暮年，遥想当年初入考场，夫子殷切教导历历在目，现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几个。”
“入仕前，一门心思想着施展抱负，步入官场后才发现，晚班不由人。”
“老夫行事蹉跎，无论什么结局都能坦然接受，就是可怜家里那些孩子......”
说着，他深深瞥一眼丞相府，暗下决定。
皇宫。
姬祁安得知叶太傅的来意后，表面淡定，心里却无比懵逼。
“叶卿，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要揭发沈则如沈辅宰谋害先皇？”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时景，眼神仿佛在问：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沈则如的狗腿子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过来，该不会有诈吗？
时景轻轻摇头，示意小团子稍安勿躁。
把人晾在房间半晌，一杯清茶喝完后，才徐徐开口，“叶扶维，河西人士，康佑三年取中入仕，初封翰林院编纂，因无人提携，在翰林院虚度八年，毫无建树。”
“后将嫡次女送于前辅宰方庭之为妾，才得以提拔，此后一路高升，一直跟在方辅宰身后喝汤。”
“五年前，先皇大怒，烹杀方庭之，你连夜找到沈则如商量对策。”
“那晚，来的人总共九位，全都三品以上，位居高位。”
“你们商量一夜，做出毒杀先皇的决定，立刻部署执行，半个月后，先皇中风驾崩。”
“先皇驾崩后，你们假传圣旨，沈则如为辅宰，你为太傅，六部尚书也全换成自己的人，甚至还把兵权握在手中。”
时景将浑身虚汗，面色惊恐的叶太傅表情收入眼中，淡淡地瞥一眼，追问。
“说说你的理由。”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背叛沈则如？”
“又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认为投诚后圣上就不会追究你弑君之罪？”
叶扶维早就怀疑时景这个死太监掌握了一些东西。
但是他没有想到，时景竟然知道这么多。
此时此刻，全身发软，腿也打颤，咬牙坚持才没让自己彻底丢人。
听到问话后，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虚弱地解释起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老夫初入朝堂时，只想做一个好官，报效天子，为百姓请命，不求闻名青史，但求无愧于心。”
“但是，朝堂这个地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老夫在翰林院八年，干最多的活，做最累的事，为了修正书中的错漏，整天泡在藏书阁，里面的书全都被我翻烂了。”
“即便这样，还是一直坐冷板凳。”
“老夫有能力，有才华，有学识，做事认真仔细，校正过的所有资料都能找到出处，可这又如何？”
“圣上他看不到，看到了也不会在意，翰林院的上官也一样。”
“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无论我多勤奋，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没人愿意交往，没人愿意抬举。”
“当年我女儿十三岁，一身稚气就进了方相后院，我不配为人父，为了功名利禄，亲生把她送给爷爷辈的糟老头子。”
“方府接人时躲在书房不敢出来，可那孩子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特意跑过来宽慰我。”
“她跟我说，‘爹爹，别自责，你爱护女儿，女儿也想为你做些什么，能用姻缘换您前程顺遂，我心甘情愿。’”
说到这，叶太傅呜呜哭泣，盏茶后，才擦擦袖子继续诉说。
“老夫的前程是那孩子用自己换回来的，落子无悔，我只能努力往上爬，让她在方府的后院好过一些。”
“本来一切都在好转，先皇突然发疯，不但杀了方庭之，就连后院女眷都没放过。”
“我女儿，外孙，外孙女，一夕之间全都殒命。”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就因为摊上我这个利益熏心的长辈，飞来横祸，身首异处。”
“于是，我察觉到沈则如的野心和怒火后，毫不犹豫掺和进了弑君中。”
“先皇好色，爱吃丹药，利用这一点，我们收买方士，一点点改变丹药的剂量，令其发狂中风。”
“此事之后，我一跃成为当朝太傅，名望加身，大出风头。”
“至于你们说的背叛沈则如，老夫并不认可这个说法。”
“从始至终，我们只是相互利用，沈则如借我掌控皇宫，老夫借他扶持自己的亲信，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何背叛？”
姬祁安若有所思，“叶卿还没有回答为何笃定朕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直至现在，圣上依旧称呼我为叶卿，还不够说明问题？”
叶扶维忌惮地看时景一眼后，心情复杂。
“偌大的皇宫护住小人物简单，护住一个被帝王厌弃的皇子绝非易事。”
“先皇在位期间，夭折的皇子高达十七位，皇女也有九位之多。”
“您活得好端端的，还被所有人误会病重早夭，远离是非，甚至因此被推上皇位，管中窥豹，掌印大人对三宫六院的渗透超乎想象。”
“但凡有心，先皇还会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