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的回来了。”寂静的书房里,传来长随子明的声音,他约摸十六七岁,模样清秀,穿着一身棉麻制成的短打。
“少爷……”子明偷偷推开房门,手里还抱着两个木质的盒子,腰微微佝偻着,动作间鬼鬼祟祟的,却是一脸喜色。
闻言,韩允恩放下手里的书,眼睛看向子明,语气中有些不满,“怎的这般久?”这子明办事真是越发不行了,让他去买个东西,竟去了这般久。
子明一脸讨饶,“少爷,小的到那百里香时,前面已经排了二十桌了。”
“那么多?”韩允恩有些震惊,随即又觉得正常,今日夫子有事,提前一炷香下学,他们才勉强抢得前面几桌,后来进来的好些学子都是没有座位,抬着饭食回学院用的。
“那东西可买到了?”韩允恩问得急切,心里暗想,这麻辣小龙虾的味道勾得他挂念了一整个下午,子明要是没给他买来,他定要收拾他一番。
子明听了却是得意一笑,嘴上不忘回道,“子明办事,少爷尽管放心,”他拍了拍盒子,更觉得意,“这最后一份麻辣小龙虾,在这呢。”
“最后一份?竟这般巧?”韩允恩觉得有些奇怪。
子明语气含笑,邀功似的道,“哪能啊?小的去时,这小龙虾早就卖完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就等着少爷夸他,“这最后一份,是小的向一名打包的学子买的?”
“买的?”韩允恩蹙起眉头。
“可不是?小的给了那学子半两银子呢。”子明脸上满是得意,这小龙虾铺子里卖价不到500文,他还多给了那学子10文呢。
韩允恩闻言,抬腿对着子明屁股踹了一脚,“我不是让你保密吗?”
子明哎哟一声,捂着屁股连连求饶“少爷……少爷,小的没有暴露身份啊。”是那学子主动要给他的,他可没说他帮少爷买啊。
韩允恩有些无奈,也是他的错,这子明本就没脑子,他还把这事儿交给他。他又补了一脚。
“你这蠢货,那学子要是不知你的身份,怎会主动提出送给你?”
子明听主子这么说,回过味来,尴尬的挠挠头,也不讨饶了。
“少……少爷……”他小心试探,满是心虚。
韩允恩深吸一口气,“算了,去净手来给爷剥虾。”他低声吩咐后,才在桌前坐下。
“小的遵命。”子明忙跑去净手。
子明打开装虾的盒子,只觉这鲜香麻辣味只往鼻子里钻,他小心翼翼的剥着,时不时看向旁边一口一个吃得香的少爷,口腔里不停分泌唾液。
“少爷,小的今天在百里香见到孙府的小厮了?”
“孙府?”韩允恩咽下一口虾,这虫子模样虽不甚好,味道却是鲜嫩可口,果真不错。
子明补充道,“就是孙师爷府上的。”
孙师爷府上,韩允恩吃虾的动作一顿,那不就是孙恒远的小厮。
“他们也看见你了?”韩允恩目光紧盯着子明,语气冷硬。难道他堂堂知县之子,在背后偷吃小龙虾这事,真要人尽皆知了?想到这,他恨不得再给子明两脚。
“没有,没有,没有……”子明连连摇头,少爷这吃人的眼神让他恨不得举手发誓,“少爷,小的躲着他们的,”他当时一心记着少爷说保密的事,哪敢让他们发现。“小的去时他们已经要走了,小的亲眼看着他们走过拐角,才进的店。”
“哦。”见危机解除,韩允恩才又继续吃起虾来。
子明见此,咽了咽口水,沉默几秒,又继续说道。
“这孙府的小厮也是奇怪,他们三人各坐一桌,也不说话,竟像是不认识一般。”
“哦?”闻言,韩允恩动作一顿,随即便又想起孙恒远说过,这百里香每样菜色每桌限量一份的话来。
他不禁觉得好笑,以前他还奇怪,这孙师爷聪慧过人,怎的长子却是学问平平,感情这孙恒远的智慧都用在吃食上了。
想起孙恒远,韩允恩又想起他的话来,他看看盘子里所剩不多的小龙虾,又看看自己精致无瑕的手,长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
“行了,不用剥了,你下去吧。”
“啊?”子明有些震惊,不是还没剥完吗?他下意识想挠挠头,抬起手才想起自己一手的汁水,忙止住动作,他这手都腌入味了,待会儿他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舔舔。
韩允恩看着子明的呆样,有些无奈,也不知当初自己怎就觉得他机灵,要了他来伺候。“行了,赏你两只。”
子明一听,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小的谢少爷赏。”他忙拿起两只小龙虾,退了下去。他今日可真是好运气,中午府中周大厨做的吃食少爷就赏给了他,如今这好不容易买来的小龙虾,少爷竟也赏了他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