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府,府衙二堂。
许清远只正在屋内躺着小酣,却被前公堂的声音吵醒。
尤其隐约间他还听到衙役喊:“升堂。”
他嘶的一声爬起,忙收拾衣服,边往外去,边喊着他的师爷。
可刚出了门,却见门口的衙役全都换了人,其公差袍服也都是县衙的装束。
“许大人,我们大人已在公堂等候你良久,请吧。”
此间说话者,正就是马文。
许清远为此愣了许久,虽不清楚派遣出去的州府兵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毕竟他是州府级别的官员……此番是要被一个县令给抓着公堂审案吗?
这事儿不仅不合规矩,且若是传了出去,那可就大雍有史以来的第一例!
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不符合律法,让他莫要胡闹!”
“胡闹?”
马文却抬起眸子,凝起几分嘲冷之意。
“兄弟们,告诉告诉咱们知府大人,咱是不是胡闹!”
铮铮铮!
周围跟随捕快纷纷拔刀相向,这架势可一点不容商量。
“许大人,是要我们给你带上枷锁,拖着你上公堂,还是您自觉一点?”
捕快们显得几分不耐。
手中的刀更是不禁抵住对方的膝盖,冰冷的触感让许清远一时清醒不少……
于是他还是第一次以罪犯的身份上了自己的府衙公堂。
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自己更是只能踉跄地到了公堂之下,屈就在杀威棒旁。
左侧身旁是躺着下身皆猩红已然奄奄一息的夫人。
右侧是被夹弯折了十根手指的师爷,他正心虚看来,低声劝着:“招了吧,大人!”
而在前方的证人区域,正跪着他派遣出去的褚龙城。
却见他腿脚折弯,脸上鼻梁扭折诡异,那件威风袍甲也只剩下血迹斑斑,更……狼狈不已。
最关键的,是此他这知府该坐位置却坐着沈砚。
看向他时,没有半点对上级的敬畏,反倒是一脸的蔑冷。
“沈大人,恕本府直言,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可都没权力这般做……”
“这里是府衙,我才是知府!”
“你若对本府有不满,也当写信给吏部,让其审本府才对!”
“可不是像你这般目无法纪,任意妄为!”
许清远昂起几分脖子抗议道。
可沈砚听着却只是冷笑了声。
“目无法纪?”
“那敢问没得朝廷许可,你擅自调派府兵,算是有法可依吗?”
话刚说完,褚龙城从衣兜里特拿出调兵令,以及一张调派和特许出城的盖章文书。
还特意地打开亮给许清远看……
“这……”
许清远愣了许久。
他想反驳,可仅凭以上那点便足以让他逻辑不通。
自己都不遵法,有何权力让对方还以遵法之方式对他?
“你口口声声地说遵法,那你遵的哪门子法?”
沈砚叹息一声,接着从坐处起身,拿起案上的那些证物,尤其是把断刀。
啪!
就那么拿着刀面狠狠地扇在许清远脸上,顿时疼得他踉跄不已,但很快又被捕快扶起。
“是随意暗杀朝廷命官?”
啪!
又拿起那些账簿,暗劲儿骤然,再次往右扇回来!
“是去勾结山匪?做罪恶的庇护伞?”
最后拿起那一摞的案卷,不过这玩意儿不经用,整理起来可不容易。
“还是贩卖人口,屠城杀民?”
“你也配叫父母官?也配当我同僚?”
“少丫的给我们丢人现眼!”
噔!
但还是狠狠一脚撂在许清远胸膛,蹬的他顿时滚出好几翻……
那许清远上一次的旧伤还为好全,再挨一脚,当即就几番要喘不过来!
“杀人了,有人要谋杀本府,救命啊……”
然则在他来之前,在场的人都招认了。
老百姓也早已清楚他做的恶心事儿,当即都在外头叫好不已。
“拿老百姓的命不当命,活该!”
“就是……还想让人救他,他杀人的时候,可想过他人也想活命?”
更有人开始喊高喊:“打虎英雄,打死狗官!”
“打死他,打死他!”
一时间百姓越喊越大声,声音也越来越齐。
许清远被这阵仗吓得怯怯退缩不已,更是几分不可思议。
在他眼里,下民易虐,哪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了要他命?
沈砚笑了声,倒是没再继续殴打。
毕竟这么活活打死他还是太尊重他了,此人一辈子都在利用律法和权力行恶。
故也应该让他看清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百姓们也同样行使权力时,他便该当有什么样的下场!
虽然麻烦了点,但他还是愿意给百姓这个还击的机会……
于是他走回公案旁,随意捡起了一根令箭。
“本官宣布,许清远作为朝廷命官贪污枉法,欺民虐民,犯案累累,证据确凿。”
“今,宣判,予以死刑处置!”
噔楞咣啷。
随着沈砚令箭一扔,顿时余班头和数名皂隶上前押下那许清远。
“来人,抬上狗头铡!”
吴大丙更是帮着一声冷喝。
于是没多久,那狗头形的闸刀就这么被抬了上来,那刀口被抬起之际,寒意凌冽。
许清远顿时吓得嗷嗷哭喊起来!
“沈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人知错了,以后你做州官儿,我做县令可否?”
“我朝廷内还有不少人脉,吏部更有相识,饶我一命我可保大人做上六部,平步青云啊!”
可他的叫喊并没有换来任何有用,反倒让沈砚感到聒噪,故一挥手间。
呜呜呜……
他的嘴被生生捂住了!
于是他连凄喊的权力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感受着死亡前绝望,比那过年待宰杀的猪还惨!
“把人给我放开!”
“以下犯上,成什么体统?”
但就在这时,百姓们被推了下,一个公公走进了公堂内,捏着兰花甩着浮尘喊道。
而随着他一喊,噔噔噔的不少拔刀卫纷纷闯入府衙内,并与此间的衙役形成对峙!
“尔等,犯了律法!”
“***有命,即刻缉拿反贼!”
“还不快束手就擒!”
拔刀卫门跟着大喊,而沈砚带来的衙役们则不敢以下犯上,只能暂且松了人。
许清远一时大喘了一口气,***若特来保他,他这条残命也算是暂且保住!
“多谢***大恩大德!”
刚被松开嘴的他,当即像重获了新生,一时嘴跟抹蜜一半!
但偏偏……咔。
没等拔刀卫们接过他,他的脖颈却被人拎了住!
待转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亮凉气……
“沈砚,你!”
沈砚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将他拖到狗头闸边,兀自的抬起闸刀……
“沈墨卿!”
“你想做什么?我等乃是奉***之意,你莫非真要谋反?”
那公公当即上前来,怒声驳斥。
铮铮铮!
那些拔刀卫也跟着瞬间拔刀相向,喊着让沈砚放人。
沈砚根本不理会,只道了声:“***能咋的?她若犯案,我一样噶了她!”
噗呲!
闸刀重量加力道,瞬间便让许清远脑袋搬了家!
只听得在地上咚咚咚滚了好几声……
“来人,把这反贼给我拿下!”
那公公怒目圆睁,当即猛挥浮尘!
拔刀卫们当即几步迎上前来……
噔噔噔!
但没等围住,几人的刀都被沈砚震掉,人更被沈砚踹飞好几米远,滚了好几周才顿住!
彼时反倒防卫稀薄……
啊!!
那公公的脑袋便被沈砚拎住,惨叫不已!
沈砚则同样将其摁倒了狗头铡的刀口下,而那上头还还沾着弥漫发腥的血呢……
“公公觉着我办的不对,是因为这案子和你也有关联吧。”
说着,沈砚再次抬起闸刀,吓得在场所有人都跟瞪直了眼睛。
那毕竟是宫里头的人,哪个见了不是低眉顺眼的?
何况他沈砚只是个县令啊!
“呵,大人竟有这般大的官威,就动手吧。”
“奴婢乃天家的人,你对奴婢动手,便是犯了天威。”
“到时也不知,你我之间谁人能得利!”
那公公倒是丝毫不怕,甚至于一脸得意模样。
他也是拿准了沈砚这般外官的心理,惧怕朝廷,遵循规则,不敢随意造次。
更是忌惮那五十万在外的军队驻守各州,随时会出手将犯上者叛贼拿下!
正是仗着这般,即便刀在跟前,他也丝毫不怕会落下。
“沈县令,本郡主能替你作保,此人袒护罪犯,牵连甚大,理当处斩!”
就在这时,宁朔郡主领着几名侍女进得府衙来,笑声说到。
“阴阳人而已,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放肆?”
“杀吧,大不了回头算在我们朔北军账上。”
接着一身戎甲,英姿飒爽的楚翎也跟着抱肩而入。
几名朔北兵更随之围入府衙内,噔噔噔!
顿时将那批公主府拔刀卫给压制角落!
那公公脸色当即唰地就白了……
“沈大人。”
“方才奴婢是开玩笑……”
噗呲!
没等说完,沈砚又一闸刀闸下!
“不好意思,公堂之上不许嘻嘻哈哈。”
倒不是因身旁有人作保。
只是论罪当处,此共犯本就没得逃。
“你俩咋来了?”
完事儿后沈砚不免问了声郡主和楚翎。
毕竟他一直就说过,他不需要帮忙。
谁曾想刚问及,两姐妹便同时上前拉住他手。
一个细软,一个纤长,但都有些暖热热的……
“跟我来,我来告诉你。”
两姐妹竟还异口同声……
惹得周围看客们热议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