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戈赶忙扶住她,转头看着路边站着的小厮模样的人:“你们怎么能随意放任自己的马儿吃别人的庄稼呢!”
那小厮不以为意道:“吃就吃了,大不了赔你们庄稼钱就是了!我们主子随意从指缝里漏点钱,也能让你们过上一年好日子了!”
他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子来扔在地上:“喏,看看,够不够!”
宋止戈对庄稼值多少钱没有概念,便将银子捡起来给王嫂子看。
王嫂子点头,眼泪却还是没止住:“够是够了,只是我这两个月的辛苦白费了。”
宋止戈心头微震,他突然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用钱来赔偿的。
王嫂子撑着站起身对宋止戈道:“算了,人家有权有势咱们惹不起,他赔的银子够我家所有地里的庄稼了,任由他糟蹋去吧,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有人喊:“慢着。”
宋止戈转头,瞧见一个华服少年手里拿着马鞭从树后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华丽的少年。
想来,这几匹马就是他们骑来的。
那华服少年走到宋止戈跟王嫂子的跟前,目光大剌剌地打量了王嫂子一眼。
“这位小娘子,你刚才被我的马儿踢了一脚只怕有伤,我们该给你治病的,但这乡野没有好大夫,不如这样,你随我们回庄子上,让我庄子上的大夫给你瞧病,如何?”
这少年开口倒是客气,宋止戈原本心中满含警惕,听他这样说话,倒是放松了些。
他看向王嫂子,正想说可以陪着她一起去,却听王嫂子道:“并不是多大的事,我们回家养着就好。”
说完,她一拉宋止戈就要离开。
谁知那华衣少年却拦住她的去路:“小娘子,别急着走啊,你虽然没多大的事,但我的马儿踢了你之后却伤了蹄子,你是不是要赔偿呢?”
宋止戈震惊地看着他。
他再迟钝这会子也看出来了,那个少年压根不是真心要帮王嫂子瞧病!
他上前一步挡住王嫂子,看向那少年:“你们要做什么!”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七嘴八舌道:
“小娘子,你若识相的,就应该跟着我们李少爷回庄子上去,你跟了我们李少爷不比跟着这穷小子强些?”
宋止戈长得高大,王嫂子也才十六七岁,他们竟把他俩当成了夫妻。
“就是,小娘子跟着穷泥腿子,成日里劳作还没吃没喝的,但跟着我们李少爷,只要躺着张开腿,便能锦衣玉食,还不该来谢恩?”
这些话着实下作难听了。
宋止戈怒目瞪视着他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华衣少年扬起下巴:“我便就要欺人太甚,你待如何?”
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欠揍!
“你这种卑贱之人,用了你的女人,都是给你脸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宋止戈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打在了那华服少年的脸上。
华服少年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上。
等着回过神来,立刻捂着脸叫嚷起来:“来人啊,把这个行凶的人抓起来。”
一群家丁冲出来将宋止戈围在了中间。
宋止戈倒也不惧,就跟这些人打起来。
少爷是个酒囊饭袋,家丁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止戈这些日子日日找宋止戈挑战,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了,跟他们一群人打起来,竟也能不落下风。
正打得兴起,忽听华服少年喊:“停手!你若再不停手,我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宋止戈转头,看见家丁将王嫂子挟持住了,只得停下手来。
他勉强将满腔的怒火压住,问:“你要如何才能把她放了?”
“要如何?”
少年将一条腿抬起放在大石上:“我要你像狗一样,从我的胯下钻过去,然后汪汪叫几声,再被我的家丁们打一顿。”
宋止戈深吸气再深吸气:“这位兄台,敢问你父亲是哪位?我是宁远侯府的公子,没准我们的父亲是认识的,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了,我让你打十拳,你就放了她,如何?”
他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的。
谁知那少年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宋止戈:“侯府公子?就这穿着破棉袄的邋遢样子?你就算说大话,也得说点可信的吧!”
宋止戈咬牙不语。
他早该想到的,之前在窑场没人信他的身份,现在在这乡野间,他们依然不会信。
他有点后悔报出了自己的家门,感觉自己在侮辱“镇远侯府”这四个字。
“钻不钻?”少年抖着腿问,“这是本少爷给你这卑贱之人的唯一机会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止戈看了眼王嫂子。
王嫂子是救了他的人,是为了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甘愿拿出仅有的最好东西的人,他是断然不能让她受到侮辱的。
“我若钻了,你们就不为难她了是吗?”他再确认一遍。
“那是自然。”
“好,我钻!”
他跪下来,爬行到少年的面前,缓缓弯腰,钻到他胯下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热乎乎的水流下,一抬头,看见那少年竟然解开裤带在朝他撒尿。
他正要奋起反抗,却听见王嫂子的惊呼。
转头,瞧见王嫂子被家丁给摸了几把。
“识相的,就继续。”少年在他的上方说话,声音像恶魔。
暗处的密林里,有人忍不住了:“小姐!”
“等会,再瞧瞧。”
“您不能真的让少爷忍受那样的侮辱吧?”
“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他如何受不得?”宋念戎冷声道,看着不远处的一切,“若有更过份的,再出手不迟。”
这厢里,宋止戈咬了牙,低头看着地面,淋着热乎乎的尿液继续往前爬。
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但却又不得不为了保护别人,将这火生生压下。
爬过去后,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还未站起身,家丁们就围过来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宋止戈投鼠忌器不敢还手,只得用胳膊抱着头部,任由他们踢打。
疼痛包裹了他的全身,他浑然不觉,内心深处有种幻灭。
原来,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原来,自己离了镇远侯府什么都不是!
原来,有些“高贵”的人才最卑贱,而他认为的卑贱的人,却是最善良美好的!
这一刻,他忽然深刻地理解了宋念戎说过的那句话:“人的贵贱不在于身份,在于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