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魔塔？”
“你从没见过吗？”
听到海德的疑问，尤安微微皱眉，反问道。
海德摇了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深入帝国的中心地带。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震撼。它怎么能以这样的姿态矗立不倒？”
眼前的魔塔，像是被扭曲的巨兽般向西倾斜约40度，仍旧屹立不倒。
在它庞大的主塔周围，无数小塔像扭曲的枝桠般生长出来，错综复杂，诡异而庞大。
“魔塔的起源，来自一座远古坠落的高塔。据说，那座塔的大部分已深埋地底，而眼前所见，仅仅是露出地表的一部分。”
“仅仅是一部分？你是说这座塔？”
“如果考虑到玛纳嫩·麦克利尔的遗骸埋藏之地……没错，这是真的。这座塔究竟深入地底多深，恐怕无人能知。”
尤安曾亲身踏入过塔底。
当时，他步履维艰，最终索性直接纵身跃入深坑，才得以抵达最底层。
即便如此，玛纳嫩·麦克利尔的尸骸，依旧未曾完全沉入地底。
“到底是谁建造了这座塔？”
“有传闻说，这是某位无聊的远古巨龙所造，亦有说法认为，这是遗留下来的遗迹。不管真相如何，建造它的存在，恐怕早已化作尘埃了。”
尤安对此已不再抱有兴趣。
曾几何时，他翻阅过不少古籍，试图探究魔塔的真正起源。
但如今，绝大部分资料都已消失殆尽。
毕竟，那是一个人类被视作虫豸的年代，哪怕再辉煌的文明，也难以存续百年。
“学术上的疑问，等进入魔塔后再问个够吧，不必急在这一刻。”
“不过，在尤安的部队抵达中央之前，我们必须先与魔塔分出胜负。”
“明白，明白。”
赫雷提亚语气犀利，训斥得海德手足无措，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明明海德脸上缠满绷带，看起来足以让人心生不安，但赫雷提亚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是年长的海德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不，赫雷提亚这女人，恐怕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相比之下，海德倒像是那种连面对小孩子都会手忙脚乱的人。
如此这般的家伙，真的曾与妮恩娜在战场上交手？光是看他现在的模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魔塔周围，有一座依靠魔法师和游客维生的村庄。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汇聚于此，身穿各式各样的服饰，因此，像海德这般满脸绷带的男人，或是尤安那头黑发，在这里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甚至，还有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帝国边境之外，或是前所未见的异族人。
“那是？”
抵达魔塔正门时，尤安停下了脚步。
由于魔塔本身倾斜，入口是后期开凿的。
在入口两侧，矗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貌似展翅昂首的巨鹰。
几十名魔法师站在雕像之间，静静地注视着尤安一行。
“看来他们早就在等我们了……不，虽然我确实事先派人传讯，但没想到会如此'隆重'地迎接。”
赫雷提亚低声呢喃，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
“款待”本身并无恶意，可对于她而言，过度的款待，往往意味着危险。
尤安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就在这一刻，魔塔正门两侧的巨鹰雕像猛然动了起来。
石质关节摩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顷刻间，整座村庄都回荡着低沉的回响，空气仿佛都在这股威压之下凝固了。
瞬息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魔塔。
“陛下！”
海德惊呼一声，正欲冲上前去，却被赫雷提亚一把按住了肩膀。
她眉头紧锁，连指甲都不自觉地咬住，眼底涌动着警惕的光芒。
“别轻举妄动，我们得先弄清楚魔塔的意图。”
“可陛下正在！”
“就算真要动手，陛下又岂是能轻易被击倒的人？”
巨鹰雕像那对巨大的石翼似乎只是摆设，它用四肢猛然踏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朝尤安逼近。
塔身震动，碎石如雨般坠落，洒向尤安的头顶。
赫雷提亚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绝不可能伤到尤安，但她依然感到一丝焦躁。
那是魔像。
虽已近乎绝迹，但赫雷提亚仍能一眼认出。
它们曾是帝国建国初期，最强大的魔法兵器。
如今，大多数魔像早已埋葬于历史尘埃之中，踪迹难寻，唯独魔塔仍将其保留。
即便是圣骑士团，单凭一人之力也难以抗衡一具魔像。
而尤安，是否已经成长到足以与之匹敌的地步？
巨鹰雕像高高举起石拳，狂暴的力量足以将尤安碾碎。
周围村镇中，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尤安却连拔剑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皱眉，抬头望着那庞然大物，淡然地吐出一句话：
“给我伏首跪拜。”
刹那间，巨鹰雕像猛然跪倒，额头重重贴向地面，俯首朝圣。
当巨鹰雕像猛然趴伏在地，人群一片哗然，一时之间无人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尤安抱臂静静地打量着魔像，随即轻轻挥动手指。
“滚。”
庞大的巨鹰雕像在地面上咕噜噜地滚动起来，那滑稽的模样，活像是一场荒诞剧。
然而，尤安始终面无表情，只是跟随着魔像的动作缓步前行，并继续下令，
“翻肚皮。”
巨鹰雕像们应声翻倒，四肢朝天，露出坚硬的腹部。
赫蕾缇雅心想，这下或许该笑了吧？可他的嘴角，却丝毫未曾动弹。
「他竟能随意操控魔像？」
那是象征着帝国最强战力的魔法兵器。除极少数例外，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那些只会听命于皇帝之手、由皇帝亲手锻造的魔像，如今竟在他的指尖下，如受驯的猎犬般唯命是从？
这个事实，其意义再清楚不过。
“再来，磕头。”
随着尤安的命令，巨鹰雕像猛然低首，重重撞击在地，发出沉闷的“砰”声。
尤安伸手抚摸着雕像的头部。起初，人们还以为他是在夸奖它，可下一刻，他却干脆利落地扯下了一块覆盖其上的石羽。
在那断裂的石块之下，隐隐闪耀着幽幽的蓝光。尤安低头确认了一番，随后又将石块盖回原处。
“好了，回去吧。”
巨鹰雕像们如温顺的猎犬般，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退回魔塔前方。
待它们归位后，便重新摆出初始的威严姿态，一动不动，宛如从未移动过一般。然而，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清楚，他们再也无法用曾经的眼光看待这些雕像了。
“无聊的把戏。”
尤安继续朝魔塔走去。就在这时，一名魔法师突然上前，恭敬地低下头。
尤安原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可当看清对方的脸庞时，脚步微微一顿，
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陛下，您在东部的事务可还顺利？”
“奥佩尔特，原来你在这里。”
来者，正是尤安曾在海布登遇见的魔法师—奥佩尔特。
“若是魔像的行为让您不悦，在下深感抱歉。只是几位资深魔法师坚持要进行确认……不过，最终还是我强行推动了这次测试。”
“看来，你已经从阿妮娅那里听说了灰塔的事。”
“正是。听闻您在灰塔成功操控了魔像，因此我也认为这次不会有什么问题。”
“让我不快的并非此事，而是你们在魔像上动了手脚。”
“您是指……啊，您是说，把它雕刻成巨鹰的形态？”
“不是那个问题。我发现你们刻意屏蔽了它感知魔力的能力，而且还擅自加入了新的指令权限持有者。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修改相当精细，技巧可圈可点。但问题是，你们不仅擅自篡改了属于我的东西，甚至还用它来测试我，这实在让我感到不快。”
“呃……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据我所知，是某位资深魔法师所为。毕竟，作为陛下的遗产，魔像一直是魔法师们研究的对象，他们的好奇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尤安不耐地砸了砸舌，意识到就算质问奥佩尔特也毫无意义。
归根结底，那位篡改魔像的人并未彻底重写指令，而只是巧妙地嵌入了自己想要的命令罢了。要将这些改动抹除，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目光扫过奥佩尔特身后的众人。正如赫蕾缇雅所说，魔塔的“款待“远不如想象中那般热情。
“这些人不是魔法师？”
“是的，大部分是学者。真正的魔法师早已闭门不出。毕竟，若是不慎在外施展魔法，被教会的祭司盯上，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他们的代表？”
奥佩尔特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我只是奉命迎接陛下的使者罢了。这里有人在等您。”
“谁？”
“那位准确预知了陛下到达时间，并派遣我前来迎接的人，塔主大人，正在恭候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