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以后,她如释重负,将信放在烛火上引燃了,然后扔进了火盆里。
冯嬷嬷低声问:“周公子说什么?”
云冉淡淡地笑:“他皇上已经应了,安排了一个外派文官的官职给他,并让即刻动身。”
“太好了!”冯嬷嬷激动不已,“那老奴就去准备起来,总得带些东西。”
“咱们就带一点随身行李吧。”云冉低声道。“皇上说了,让我们低调前往,别惊动其他人,他会派了贺公公去城门送行。”
“想来皇上也是担忧四殿下会……”
“嗯。只要离开临安城就好了。”云冉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他就是手伸得再长,也长不到淮北去。时间久了,他也能释怀了。”
云冉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她对魏迟的情绪十分复杂,从遗憾无奈到痛苦憎恨再到隐约的感激,夹杂了太多的思绪。
如今再想起、再看到他的脸,她就控制不住的胸口绞痛、生起逃离之意。
好在,明晚就能离开了……
“冯嬷嬷,你顺便去准备一些祭拜用品,我想再去陪陪祖母。”云冉沉声道,“还有,给沉玉带个消息,就说我不能等她回来了。”
冯嬷嬷应了声,转身离开时叹了一口气。
这天,云冉在祖母的坟前坐了整整一天,她靠在墓碑前,像是儿时依偎在祖母怀中一般,与她说了许多知心话。
她说起儿时之事,少女时期以及对未来的小小期待。
那是什么期待呢?只是希望能去淮北,求一处安稳之处度过余生。
她只字不提回到大周之后的痛苦经历,不愿剖开伤口再难受一次,再不愿祖母听到了在天上都不放心。
她脸上带着笑,眼中噙着泪,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靠在墓碑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看见有只灰蓝色的蝴蝶在头顶飞舞盘旋,长长的尾部有深蓝色的圈,好看得很。
云冉心中一喜,难道是祖母显灵,化身在蝴蝶上来瞧她了?她急忙起身去追。
可追着追着,蝴蝶忽然急转而下,嗖地一下坠了下去!
云冉顺着视线望下去,只见那条平坦的山路忽然断开来,脚下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阴森可怕。
自己的脚已经半只脚掌踏在了悬崖边上,身体晃悠,马上就要摔下去了……
云冉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一旁守着她的春杏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二小姐,你怎么了?”
云冉惊觉后背全是冷汗,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
她低声道:“没事,我刚刚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二小姐,你看天都快黑了,咱们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咱们快回去了吧。”春杏劝道。
云冉点了点头,扶着墓碑正要起身,眼神忽然凝固住了。
墓碑前的泥地里,竟多了一只死去的蝴蝶,灰蓝色,尾部有深蓝色的圈。与梦里的蝴蝶一模一样。
它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云冉呆呆地蹲了下去,拾起它放在掌心上,心中惊骇莫名。
是巧合吗?一定是巧合的是不是?云冉用力摇了摇头,把可怕的念头排挤出脑子,这一定是巧合的。
“二小姐?”
云冉蹲下去,不管不顾地在泥土里刨出一个小坑,将蝴蝶小心翼翼放进去埋起来。
直到泥土覆上,一切恢复如初时,她紧张的心才踏实了一些。
等到缓缓下了山,回到云深阁时,云冉叮嘱起了冯嬷嬷:“从现在到离开临安之时,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勿对任何人提及。”
“老奴知道的。”冯嬷嬷保证道,“二小姐你放心吧。”
云冉自嘲起来:“感觉像私奔似的,实在可笑……”
“不这样不行啊。”冯嬷嬷眉心紧锁,“若是不这样,四皇子殿下哪会让你离开?他那性子,唉……不提也罢。“
冯嬷嬷也觉得大伤脑筋。几年前四皇子与二小姐关系极好,时常来孟家。
那时的他是个温润俊朗的少年,脸上总带着笑,和煦如春风一般。
如今竟然变成这样,属实可怕!
“对了,老奴悄悄告之了沉玉,她说明晚在城西门处等二小姐。说一定要来送送……”
“她的脚可能走得?”
“可以的,只是有些微跛,无大碍了。“
当晚,冯嬷嬷再一次整理起了行李。这一次因为走得匆忙,行囊简单得很。
只有几套随身的换洗衣裳和祖母留下的部分首饰和银票。那些铺子田庄都交予沉玉的父母打理,她也很放心。
所以三人仅仅五个包袱轻装上阵,如同只是去郊游。
很快到了第二天傍晚,眼看着太阳落下,天气变得昏暗之时,三人悄然出发了。
她们早就探好了路,走的是孟家旁侧废弃的后门,那条路寂静无人,满地都是去年秋日残落的枯枝败叶,时间长了未打理,散发着一股腐臭之味。
三人很紧张,但一路小心翼翼,不声不响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出了后门,看到叶青青早就停在外面的马车,云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叶青青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人来,急急将云冉拉上马车:“周公子已经在城西门处等着了,现在距离关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完全来得及。”
城西门处距离孟家极远,等于临安城的两个对角处。但为了安全起见,云冉仍然选择从那里离开。
叶青青在车上,现宝地拿出了准备好的吃食物品:“这是糕饼,这是两床被褥,这边还有几身新衣服……”
“带多了麻烦,不用……”
“不麻烦,这辆马车会送你们出城,然后一路送到岭西码头坐船,带些东西也方便的。”
叶青青依依不舍,说了好多难过的话,听得云冉也红了眼眶。
马车一路踢踢踏踏,天色也越来越暗,车夫点上了马灯,为赶时间马鞭也挥得更快了些。
就在一行人急速赶往城西门时,一个歪歪倒倒的身影正在云深阁外徘徊,他拎着酒瓶晃悠好几圈后,砰的一声摔了酒瓶,然后砰砰拍起院门来:“孟云冉,你给我出来!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