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番动作,让他的衣袖撕扯掉了一截,露出纤长结实的手臂。
这倒也不算什么。可那手腕之上,却有数道深深浅浅的狰狞伤口,有一处明显是才切开过的,表皮泛着红,还有药膏抹过的痕迹。
“你……”云冉死死盯着那处,一时间慌了神,“难道你……这些血……”
她语无伦次。
她想过万种可能,这些血是四皇子府的侍卫、小厮、婢女提供,甚至是刑部、大理寺关押的犯人,抑或是其他奇怪的来源。
可她从来没想过,这竟是魏迟的血。
怎么可能呢?他是大周国尊贵的皇子,是淑妃娘娘捧在手心的人,更因着俊朗的模样引得万千闺阁女子钦慕。
他何等的清高?怎么会做出如此牺牲?
更何况,他一直厌恶、羞辱自己,更囚禁她逼迫她。
他是这世上最恨自己的人。
云冉摇着头,身子往后缩去,直到无处可退时才停了下来。
魏迟眸子也变得复杂起来,他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事。片刻后,他扯了衣袖,快步走出了屋子。
云冉坐在那里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急急唤进冯嬷嬷:“我、我刚刚……我刚刚看见……”
“怎么了二小姐?”
云冉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如何说。刚刚那场景太不真实了。
“二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四皇子殿下他刚刚脸色很奇怪,你们……”
云冉深吸一口气:“冯嬷嬷,如果这么多天来,割血救我的是四皇子,你信吗?”
冯嬷嬷惊讶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信?”
“二小姐,你身陷其中,大抵是感觉不到。”冯嬷嬷低声说,“可作为旁人来看,四皇子殿下,他恨极了你,但这些却因为从前对你的情意。”
“情意?”云冉讽刺地笑了起来。
“二小姐,三年前你离开大周的事像是有什么误会,若是说清楚,兴许就好了。”
云冉呆呆盯着对面桌上的烛台,看着烛上的蜡一点一点淌下,凝固成了奇怪的样子。
或是没有做那个梦,她或者会相信冯嬷嬷一点点。可是……她偏偏看见了梦境的事。
梦里,魏迟他亲手拿了刀刺向了自己,他眼里闪着嗜血的恨意,恨不得将她杀之剐之。
所以,这算什么情意?他都杀了自己了!
“冯嬷嬷,你记住……他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云冉抓住她的手,“若是有一天,我发生了意外,你拿了银子,带着春杏快跑,离开临安,记住了吗?”
“二小姐,你不许说这种话。”
云冉挤出一抹笑来:“反正你记住我说的吧。”
前几次的梦境预示,发生的时间都不一样,但大抵也就是十日之内。所以云冉感觉,她命不久矣了。
此后的两天,魏迟仍是雷打不动送血药进来。
云冉没再挣扎,在他的迫视下一气喝尽了。她知道挣扎也无用,那个疯癫的男人有一万种方法将血药灌进去。
她心里也没有任何涟漪……反正是魏迟的血,他死不死又与自己何干?他若是死了,自己倒是安全了。
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死的,梦里的他可是生龙活虎,强得很呢。
……
眼见着血药服满了七日,这天,端药进来的变成了冯嬷嬷,她高兴地说顾神医吩咐了,说她今后只需服正常的汤药即可,因为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云冉却没有半丝轻松。
解了又怎样?她仍然是活不成的。
“冯嬷嬷,你去问问他,我何时可以回孟家?”云冉低声说,“我在这里呆腻了。”
这一次,冯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二小姐,四皇子殿下他、他答应了。他说午后再诊一次脉,让神医开些后续的药,然后咱们就可以离开了。”
春杏也在一旁惊讶:“殿下竟然答应了,他怎么会答应呢?”
是啊,前些日子四皇子殿下表现得偏激而固执,大有将她困死在这里的意思,这会儿竟然这么痛快了。
两人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孟云翡也觉得惊愕。
“她的病竟然好了?”她无语至极,“都那副模样了,怎么会好?”
“她运气好得很,殿下请了神医来,听说还用血佐药,解了她身体里的毒。”郑嬷嬷压低声音。
孟云翡心中恨意翻涌,在郑嬷嬷走后,她拿起桌上的茶碗就砸了下去。
当日傍晚,四皇子亲自将孟云冉送回了孟家。
连带着附赠了不少药材物件,隆重至极,这让出去迎接的孟氏表面笑意盈盈,心里却打起鼓来,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孟氏挤出笑来:“殿下,这些日子小女过于叨扰,等过些日子,我们……”
魏迟面无表情:“孟夫人,请转告国公爷,不日我将入宫求见父皇,会在成亲当日同时迎接二小姐为侧妃。望孟家准备准备。”
“什、什么?”孟氏目瞪口呆,“你还要娶……娶云冉?”
“是。”魏迟脸上淡淡的,“我与她原本就有一段孽缘,这辈子生生死死,是分不开的。”
“可是、可是翡儿会伤心的!”孟氏急了。
魏迟微微皱了眉:“若是孟云翡不愿,那她可以不嫁。”
孟氏呆若木鸡,直到魏迟走了很远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郑嬷嬷,刚刚我的耳朵是出问题了吗?四皇子竟然说要娶她?”她急急询问。
郑嬷嬷点头:“是。咱们大小姐怎么办啊?大小姐定是接受不了。”
“是啊,怎么办?”孟氏在屋中来回踱步,“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对了郑嬷嬷,你快去趟宫里,将信带给淑妃娘娘,她定有办法的。”
郑嬷嬷听后马上去了。
孟氏按着胸口,平缓了好一阵后,才缓步去了绮梦阁。
此时的孟云翡正在绣嫁衣,只是明显地心不在焉,没几下就刺到了手。
孟氏进门时,正好瞧见她对着嫁衣上的血点着急,又是用力去拭,又是拿了软膏去擦,可也没什么用。
“母亲,你来得正好,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血渍去掉啊?”孟云翡见她来了,急急询问。
孟氏心疼地拉起她的手:“别弄了,翡儿,母亲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