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认错,你认错就好……过去的事我可以全忘了。”
“你怎么身子这么凉,你……他已经快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只要几天就好。”
嘶哑的嗓音和窒息般的拥抱如此清晰,云冉喘不上气来,只想疯狂逃离。
可是,她只有意识还在,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她死也忘不掉陷入危险的安昌侯和周子墨,他们何其无辜,却因靠近自己为他所害。
他再也不是记忆中站在海棠花下的温柔少年,如今的他就是嗜血恶魔。
云冉痛苦难忍,直到那个人放下了自己,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魏迟说的他已经来了……他是谁?
她很想努力思索一番,可是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几日之后的下午,在冯嬷嬷拿了勺子一点一点给她喂药的时候,她感觉身体有了知觉,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二小姐,你醒了?”冯嬷嬷激动不已。
“扶……我起……”云冉努力挤出几个字来。
冯嬷嬷心领神会,马上将她扶了起来,又拿了软垫让她靠着:“二小姐可有好些?感觉如何?老奴现在去叫大夫……”
为了方便每次问诊,四皇子府里的府医随时候着,就住在不远处。
云冉摇头,拉住她的手:“别、别去。”
“二小姐,你是不是想问近日之事?”冯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低声说,“上午孔嬷嬷和叶大小姐来过了,两人还与管家起了争执,叶大小姐很生气,让他们马上放了你。”
“她……”云冉眼里闪过担忧。
“然后管家说离开四皇子府,二小姐会更危险。”冯嬷嬷皱眉,“老奴听着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她又接着说:“瞧着四皇子倒不像害二小姐的样子,德妃娘娘也默认了。”
“过几日……谁、谁来?”云冉努力吐出几个字。
冯嬷嬷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谁来?没听说谁来呀。”
云冉明白,冯嬷嬷也是不知道的……
“对了,小公爷来过两次,但都没进来,就沉着脸站在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冉无力闭上眼睛……想什么,他孟照尘还能想什么,无非是想着怎么讽刺自己为好。
“还有,周公子他……”冯嬷嬷压低了声音,“他托叶大小姐送来了信,老奴藏了好些天。”
冯嬷嬷拿出信展开,云冉艰难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模糊难以辨认,
“我实在……看不清,冯嬷嬷你念吧。”
冯嬷嬷心口一疼,二小姐如今连这么近的字都识不得了吗?
她强忍着难过,低声读了起来:“锦华郡主,一别数日万分担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未能亲侍汤药愧恨何极?小生之卑微所做有限,惟愿卿疾恙早祛,重展欢颜。此心耿耿,书不尽言。”
云冉虚弱地靠在软垫上,听完了这信,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自己连累他了。
但他的这番真心实意,自己是无法回应了……
毕竟这副身子瞧着也没几日好活了。
“二小姐,周公子这信如何回啊?”冯嬷嬷问。
“不、不回了。”
这一次生病,与往常数次不同,只感觉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趋于麻木,她已经不认为还能好起来了。
冯嬷嬷把信一点一点叠了起来:“嗯,粥已经不烫了,老奴给你喂些。”
云冉只吃了几口,胃里就翻涌难受了,她推了碗:“不吃了,我乏得很……”
说话间,她的眼睛越来越虚无,缓缓闭上了眼睛。
冯嬷嬷忍着眼泪收拾了碗筷,又将桌上的信收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一眼站在门外的四皇子。冯嬷嬷吓了一跳,马上行礼退到一侧。
谁不怕这活阎王啊,自家小姐要不是她,根本不会病成这样!冯嬷嬷心里藏着怨恨,低着头一言不发。
偏偏魏迟走到她身旁,低沉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手里拿着什么?”
“只是粥碗……”冯嬷嬷慌了神,知道是那信从袖笼露了出来,竭力想缩回去,但已经晚了。
魏迟已经一把抽出了那封信。
“殿下,这、这是……”冯嬷嬷吓了一跳,急急想要解释,但根本来不及了。
魏迟展开那信,只扫了一眼,原本平静的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呵呵,他们竟然还在私下联系……”
四皇子的几声轻笑吓得冯嬷嬷跪在地上,哀求起来:“二小姐昏睡不醒,她不知道的,周公子也有礼有节,两人不曾约过什么!”
魏迟面无表情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然后转过身要进云冉的屋子。
冯嬷嬷跪在后面声音带着哭腔:“殿下你莫去了,二小姐受不住的,她实在虚弱得很了……”
魏迟不知是听了她的话还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后,沉默了许久。
然后转过身,大步大步离开了。
好险……此时的冯嬷嬷松了一口大气,她瘫坐在地上,才发现后背全都汗湿了。
冯嬷嬷望着离去的四皇子,满脸茫然……她实在不明白,短短的三年间,是怎么让一个温润俊朗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是明明负了自家小姐的,是他啊。
男人的心还真是捉摸不透。
冯嬷嬷双手合十,对着天边拜了几拜,只祈求四皇子别再去折磨自家小姐了,祈求她的病能好起来。
可是,她的祈求只是泡影。
此后的几天,云冉不但没有好转,还越发严重了,已经接连两日不吃不喝了。
每天只有强行掰开牙关,灌些药和水进去,可也进得少吐得多。
大夫都束手无策,毕竟这种毒从后背蔓延至全身,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们尝试开药,可都没什么效果。
魏迟沉默不语,只问了一句:“还有多长时间?”
大夫犹豫了一阵,吞吞吐吐道:“若是再无对症之药,那只有大概一月有余……”
在旁的冯嬷嬷和春杏听后,悲悸不已,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她们一直觉得大夫只是往严重里说,一直觉得二小姐能挺过来。
毕竟以前的那么多事,她都挺过来了。
怎么可能真的就快死了吗?怎么可能!
在低低的啜泣声中,魏迟却阴沉着脸,并无太大的反应,只说了一句:“一个月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