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冒着寒意,贴着他脖颈皮肤下的血肉,但血莫名就和烧起来了一般滚烫。
巷口是个孩童模样的身影,不过这里光线昏暗,若是没动静的话,他很快就会走。
再是这两个亡命徒,如果他们还想要命逃的话,就不应该接着发出声响把云骑招来。
身边这人果不其然噤了声,而一袋摇摇欲坠的垃圾却不合时宜地落下,里面的铝罐冲破系的不严的结,落在地上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动。
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谛听,都打算放下戒备走了,这下又是那么大动静,望了望黑森森的巷子,彦卿唤出飞剑,便警惕地朝巷内走来。
不出预料的话,他很快就会到自己面前,不过一个孩童模样的人,怎么看怎么瞧都不像是能给自己机会的人。
靠人不如靠自己...
陆生缓缓抬起双手,摆出投降姿态,声音轻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同样微微笑着,额角却是冒汗,似没有一丝一毫恐惧地说着些俏皮话:
“姐姐,饶我一命,如何?”
他很怕,真的很怕,他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不理解只无意间在网上见过一眼悬赏令的卡芙卡为什么会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仙舟,又突兀地劫持自己。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下班走夜路一不小心踢了个铁罐,被他们误以为是追踪的云骑吗?
但陆生同样明白,这种情况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尽可能地压下心中恐惧,指尖已然触到了卡芙卡的衬衣袖口。
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就不清楚她力气多大,自己能否打下她的这柄紫红长刀。
不再犹豫,他捏上她的手腕,狠狠一捏,兴许是没注意这边,突兀的痛感让她手一松,竟真的将那长刀松开了。
陆生趁机夺过长刀,往后跃开一步,另一只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条围巾蒙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持刀指向卡芙卡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阴沉长发,缠着绷带,抱着把古朴长剑的男人,那大抵是同为星核猎手的刃。
难办了...
卡芙卡微微皱眉,并没有因为武器被夺而慌乱。
这裹着五彩斑斓头巾的怪人就那么突然出现,手上还拿着把长刀不知是对着什么人,可是把彦卿吓了一跳,他的反应也是迅速,瞧着陆生看向最深处,像是没什么敌意的样子,只顺口问了句,便同他一起警惕巷内更深处。
“什么人。”
很显然,这时候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不过陆生还真没注意到这小朋友拿着剑,但也改变不了多少结果,他得想个办法跑...
卡芙卡轻轻抬手,示意刃先不要动。她的目光在陆生身上打量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小家伙,有点本事呢。”
陆生紧紧握着长刀,手心满是汗水,他不知道这短暂的优势能维持多久。
“我只是个普通人。”
卡芙卡轻叹了口气,语气几分优雅,几分慵懒,甚至还整了整被他弄皱的衣领,看向他,带着些许笑意,
“怀着强大剑术的虚无行者,既然你想玩的话,那阿刃,交给你了。”
她朝旁边轻唤,接着就隐入了黑暗。
她怎么会知道?
陆生心中惊骇,按理来说,这不可能会让人知道才是,而且「虚无行者」指的是什么?命途行者?
来不及让他思虑这些,刃将剑出鞘,冰冷无情的剑锋就朝他刺来。
陆生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剑势大力沉,这人用剑的方式也堪称自残,
刃一击不中,却并未停歇,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迅猛的攻击。
陆生只能不断躲避,他深知正面硬拼自己绝不是刃的对手。
就在刃再次挥剑之时,陆生看准时机,单手结印,不可名状的剑气便将挥来的剑定了一瞬。
伴着刀剑入肉的声音,刃深蓝发黑的衣物缓缓变得更黑,胸口的绷带也缓缓染上一片殷红。
结束了吧?
陆生大口喘着粗气,望向手中已然没入他长刀,松开手退后两步,不可避免的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他没做过这种事情,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论把刀插进他人身体,夺人性命这种事情了。
然而,刃并没有倒下。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胸口的长刀,眼神中没有丝毫痛苦,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拔出胸口长刀甩在地上,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却像是享受般地阴邪一笑,抬起剑,重新指向陆生,脚步沉稳地向前迈进一步。
陆生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再战。
冰蓝飞剑自眼前划过,隔了老远都能感知到上面冰凉刺骨的寒意,然而那剑却像是玩具般被刃随手拦下击落在地,即使他飞得极快。
若是要他来使这飞剑的话,一把佯攻,随后本体趁机进攻,当然家庭条件富裕的还可以再多控制几把飞剑,从背后偷袭。
显然这金发孩童就是那富裕的主,头阵飞剑被击落断裂,又从刃的背后窜出三柄。
“给把剑。”
他偏头轻声对彦卿说,虽不知这小孩身份,但眼下这是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彦卿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把拿出剑递交到陆生手上,这剑不大顺手,他却还是接下,握住剑的一瞬,剑身便颤抖起来,发出声声嘶鸣。
似惧怕,似悲哀,而更多的却是兴奋。
既然一柄无用,那偷袭的三柄,不过是稍微加大了些难度罢了,刃转头随手一挥,那三柄飞剑齐齐落地,刚一回头,被气势吹开围巾,露出他淡漠面孔的陆生就是到了跟前。
那剑气似乎只需接触一点就会擦伤,剑刃自侧腹划入,划过腹部,划过胸口,最终在肩上划出,剑刃如流水般没受到丝毫阻碍。
“噗嗤”
记得有人常对自己说给出最后一击时人是最大意的...
刀剑入肉的声音还是如此刺耳,陆生没来由的觉着一股刺痛,喉管里也涌上一股铁锈味,咳出两口血来,眼前模糊极了,接着便不可控地倒在地上。
“没事吧!”
彦卿关切跑来,他腹部被刃“临死反扑”刺出一个大洞,那五彩缤纷的围巾尾部,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鲜艳夺目的红,手紧握着剑柄,只是剑刃莫名支离破碎化作齑粉。
对面的刃看着同样不太好受,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碰触了下,沾上满手鲜血,露出一副兴奋笑容,接着同样倒在了地上。
“哎呀,玩过头了呢。不过没关系,还在艾利欧的计划之内。「听我说」,是你们打败了刃,而我,看见刃倒下以后就匆匆逃跑。”
卡芙卡从暗处走出,面上不带慌乱,依旧怀着些许笑意,只是那句没头没尾的「听我说」,叫人感到一股被牵着走的不适。
原本从他身旁站起,还防备着的彦卿,这时就像是被操纵般的提线木偶,眼中没了光彩。
陆生还有点意识,真是多亏了这仙舟人的身体,强撑着想要起身,却是只能捂着伤口无力地靠在墙边,不屑道:
“编谎话好歹编得像点...谁会信这些啊...不过...我也能信你一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俯下身,眼里平静戏谑,淡笑开口: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
...
意识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呢?他不大清楚,只是耳畔时常响起电子器械的嘀嗒声,让人颇为厌烦。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纯白天花,甚至他觉得白得有些吓人。
身上也没有了疼痛,身下的触感也不似家里或者书库,应该不是一场噩梦。
既然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艾利欧是谁,计划是什么,虚无行者又是什么。
他似乎被卷进了什么麻烦危险的事情里面,他只想安安稳稳活着啊,才不要被卷进什么麻烦里。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卷都卷进去了,随波逐流吧...
艾利欧和所谓的计划通通不知道,唯一能明白些的虚无行者,应该就是那个Ix在的命途的命途行者吧?
但他到现在就没成为过什么劳什子的命途行者,哪来什么踏上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