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乾花了很久才能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他将盒子里的耳坠拿出来,金色的羽翼摇晃,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然后他将手掌用力合拢,任那金钩扎着自己的掌心,闭上眼深吸口气道:“是她做的吗?”
冯慈也刚从震惊中回神,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
他又难以置信地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赵月儿见萧应乾攥着自己的耳坠不还回来,鼓起勇气道:“这是姐姐送给我的贺礼,萧公子怎能拿走!”
萧应乾却瞪着她问:“你说来送礼的是个男子?是什么身型?什么样貌?”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浑身充满暴戾之气,于是赵月儿垂下头,又不敢说话了。
赵前一直记得这位萧公子是恩人的好友,虽然刚才他现在的表现有些奇怪,但还是帮忙答道:“大约二十多岁,长的挺清秀的,他说是帮恩人来给月儿送贺礼,刚刚才离开呢!”
萧应乾立即将目光扫过去:“你说他刚刚才走?”
赵前点头道:“嗯,好像就是你们来的时候走的。”
萧应乾马上在心中计算,门前只有两条路,他们过来时没有看到什么男子,那人必定是选了另一条路!
于是他对冯慈道:“快去追上他,抓回来好好拷问!”
赵月儿见那个黑脸男人马上追过去,心里有些着急,但她明白自己担心也是无用。
索性走到萧应乾身边,软着声央求道:“”萧哥哥,能把耳坠还给我吗!”
萧应乾看了她一眼,好像又看到当年那个围着两人打转,说成亲要请他们喝喜酒的小丫头。
他的心软下来,浑身的暴戾散去一些,边往房里走边道:“别急,既然是她送你的贺礼,我不会拿走,先暂时放在我这儿”
他走到前厅坐下,赵家几人不敢上前,送了茶水就溜走。
萧应乾手指紧按着桌案,心头涌上无数疑惑。
这副耳坠一定出自许念的手,但是什么时候做的,会不会是许念在死前就做好的?
可她怎么能知道赵月儿刚好是在明日成亲,掐着点找人送过来?
那个帮她送礼的男子究竟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思绪纷杂,将目光投向门外,此时黄昏已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而许念正披着昏暗的夜色,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客栈赶。
村子里的路并不好走,没有门口的灯笼照亮,她边走边专心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心中大喊不妙,往前跑得更快些。
可她用的这具身体到底过了十几年好日子,根本比不过锦衣卫日日操练的体魄,渐渐的,她能听到身后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几乎踩着她的心跳,让她整颗心都被提起来。
许念明白这么跑下去,她还没到客栈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此时经过一片农庄,她索性偷偷溜了进去,藏身在一个草垛背后。
这村子这么大,后面的追兵不可能知道她刚好躲在哪里,只要他走过了农庄,一直找不到人,肯定就会放弃。
许念是这么打算的,而冯慈一直沿路寻找,他知道自己脚程很快,却始终半个人影也不见,心里也生出了疑惑。
此时天色越来越昏暗,村子里家家户户闭门,路上变得很空旷,只能听到鸟雀偶尔的鸣叫声。
冯慈停在一棵大树旁,觉得这么找下去只会徒劳无功,他见左右无人,便拿出一只哨子吹响。
过了一会儿天空中传来一声嘶鸣,一只羽翼全黑的海东青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了冯慈的胳膊上。
冯慈将装耳坠的盒子拿出来,让海东青闻了闻,然后对它道:“去把他找出来!”
海东青嘶鸣一声,展翅飞起,在天空盘旋一阵之后,精准地找到农庄朝下俯冲而去。
许念此时正抱着腿等待,突然听到海东青的嘶鸣声,震惊地抬头看天,心头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恐惧。
很快她看见一个黑点在天空中盘旋,夜色里她看不清那只禽类的模样,但在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鹰隼,除非……
根本来不及思索,那只海东青已经找到了她的藏身处,然后将羽翼竖起,凶狠地猛扑过来。
海东青这样经过训练的猛禽,全力追击猎物时,连落单的猛兽都不是它们的对手,何况是身材瘦弱的女子。
许念本能地往草垛后藏,躲过海东青连环追击,头不小心磕了一下,让她嘶地喊出声。
而那只海东青落在水缸上,自上往下俯视着她,暗褐色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闪电,透出猎手特有的冷酷与精准。
许念终于看清了它的容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两只手用力扒在草地里,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海东青骄傲地看着自己的猎物,欣赏她恐惧的眼神后,将颈毛高高竖起,准备用鸣叫让主人过来捉人。
可许念眼中含泪,颤抖着小声道:“阿骨,是我。”
海东青瞳仁缩成一道竖线,全身的羽毛都炸裂开来,似是遇到无比惊悚之事。
许念将胳膊伸出来,捡了块石子放在手心,道:“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总会这么陪你玩?”
她将石子抛起,阿骨立即去叼那块石子,然后羽翼一展,轻轻落在许念的胳膊上。
它似是已经认出许念,凶狠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用头顶的白羽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脸。
许念怜爱地摸着它的颈毛,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阿骨,为何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追我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