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无间（上）
刚刚的激战如电闪雷鸣般转瞬即逝，电光石火之间，姜萧便如遭雷击的断鸢般被击飞出去。
楚楚在短暂的怔愣后，瞬间回过神来，心急如焚，正欲飞身救援，杜森却如鬼魅般疾掠而至，长刀一横，稳稳挡在她与姜萧之间。
杜森手中长刀疾挥，丈余长刀气携惊人之势，汹涌扑向楚楚。
楚楚秀眉紧蹙，急速摇曳手中天地玄音铃，清脆凌厉的音波如无形利刃，与那刀气正面碰撞。
刹那间，音波与刀气相互绞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周围空气如破碎琉璃，扭曲变形，发出尖锐嘶鸣。
然而，杜森四人配合默契，攻势如潮。
猴三身形灵动，如鬼魅般从侧面突袭，手中黑色匕首闪烁森寒幽光，竟朝着楚楚腰侧敏感部位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嚷着：“小美人儿，看看你还往哪儿躲！”楚楚柳眉倒竖，侧身一闪，险之又险避开这一击。
可巨熊紧接着一声怒吼，如雷霆炸响，一拳轰出，拳风呼啸，宛如奔雷，直逼楚楚面门。
楚楚连忙向后飞跃，却不想秃鹫趁机施展诡异邪术，四周瞬间涌起如墨般浓稠的黑色雾气，如无数条触手般缠向楚楚，束缚住她的行动。
楚楚面色凝重如霜，深知此刻已到生死边缘，毫不犹豫倾出一整瓶丹药，尽数吞入口中。
磅礴药力在体内如汹涌洪流般爆发，她借助这股雄浑之力强行冲破雾气束缚，再次奋力舞动天地玄音铃。
此时，天地玄音铃发出的音波不仅与刀气碰撞，还凝聚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刃，如同一轮轮旋转的飞轮，朝着杜森等人飞旋而去。音刃所过之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杜森等人不得不暂时停下攻势，全力抵挡，这才为楚楚争取到了喘息机会。
猴三瞅准秃鹫施展邪术困住楚楚的时机，凑到秃鹫身旁，低声说道：“老秃，等收拾了这妞儿，你可别独吞好处。”
秃鹫冷哼一声，斜睨猴三一眼，回应道：“就你小子心眼多，先把事儿办妥了再说。”
一旁的巨熊不耐烦地吼道：“都别啰嗦，赶紧解决她，我还等着找那小子报仇呢！”
楚楚心中焦急如焚，她深知姜萧落入阴阳池凶多吉少。
曾经，她对姜萧一直心存戒备，然而在遗忘之地中，姜萧故意以激怒她的方式缓解她心中的恐惧，让她心中感激。
此刻，眼见姜萧坠入那诡异莫测、危机四伏的阴阳池，竟是下意识的担忧起姜萧！
她虽试图强自安慰自己只是担心自身势单力薄，无法应对杜森四人，但心底那一丝对姜萧真切而深沉的担忧却如决堤之水，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
“师尊，若您再不出手，徒儿恐命丧于此！”楚楚焦急地冲着四周呼喊，声音在阴阳池畔回荡，显得格外无助。
然而，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呜咽，无人回应她的求救。
楚楚银牙紧咬，心中又气又怒，再次喊道：“师尊，徒儿已知错，日后绝不敢再大意，恳请您现身相助！”
言罢，竟佯装放弃抵抗，任由杜森的刀气斩来。
“刺啦！”
眼见刀气临体，四周依旧毫无动静，楚楚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只得狼狈闪身躲避，但匆忙之间，衣袖还是被刀气锐利的锋芒斩破。
一截衣袖，悠悠飘落，楚楚雪白的胳臂瞬间暴露在几人眼前。
“咕咚！”巨熊目光火热地盯着楚楚洁白无瑕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楚楚又羞又恼，她本想以此逼迫灭世现身，却未曾料到灭世此次如此决绝，丝毫不顾及她的生死，任由她在这生死边缘挣扎。
这一次，楚楚已万分肯定灭世就在周围，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刚刚她向灭世低头求救之时，已然激活了灭世留给她的一滴精血，可那精血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这种情况极为反常，即便灭世真的遭遇险情，精血内附着的灭世元神之力，也绝不可能如此毫无动静。
唯一的解释，便是灭世故意压制了精血内的力量。
楚楚贝齿紧咬下唇，心中又气又怒，怎么也没想到灭世这一次竟是铁了心要看她吃亏。
就在楚楚大声求救之时，杜森心中亦是恐惧万分，惊出一身冷汗，以为楚楚的援兵即将赶到。
然而，待发现根本无人回应，这才长舒一口气，只当是楚楚的诓骗之语，旋即恶狠狠地招呼众人加紧攻势。
不同于之前想要抓活口的想法，此刻杜森完全一副杀人夺宝的凶狠姿态。
楚楚在四人联手如狂风暴雨般的围攻之下，险象环生，却依旧顽强抵抗，凭借着天地玄音铃苦苦支撑。
幽冥，暗域沼泽。
灭世悠哉地斜靠在凉亭石柱之上，坐在蒲团上，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搭在腿上轻轻晃动。
而在他前方，是由水系法术幻化而成的一道水镜。
水镜之上，正清晰地呈现出楚楚与姜萧二人在阴阳池与杜森等人大战的场景。
一位青年人原本腰背挺直地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修炼，却被水镜中激烈的战况所吸引，此刻也手持酒壶，饶有兴趣地观看着。
“师尊，若您再不出手，徒儿恐命丧于此！”水镜中传来楚楚焦急且恼羞成怒的声音。
灭世看着水镜中楚楚的狼狈模样，先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然后调侃道：“这小妮子，平日里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也知道害怕了？”
“你就不怕她真的不躲？”青年人微微皱眉道。
“放心吧！这小丫头虽然顽劣，但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惜命着呢！”灭世自信地摆了摆手。
青年人见楚楚果真在最后时刻匆忙躲闪，不禁莞尔道：“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别人捧在手心还来不及，你倒好，任由她如此被欺辱！”
灭世收敛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我的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日后她要面对的危险，远比眼下凶险千万倍。她若是连这点困境都无法应对，倒不如早早嫁人生子，安稳度过一生。”
青年人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水镜上，打量着阴阳池的动静，口中赞同道：“这倒也是，比起你当年初至幽冥之时，这还真是小场面！”
听闻此言，灭世不禁陷入回忆。
当年，他在被仇敌追杀后，被迫逃入忘川，横渡冥河，历经千难万险，闯入往生之地，进入阴阳池，最后来到幽冥，又误入暗域沼泽，与眼前的青年一场大战，直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终二人不分胜负。
随后误会解除，二人不打不相识。
青年说完，看着陷入回忆的灭世，轻轻饮了一口手中酒，似是想起了一事，疑惑地朝着灭世问道：“你当年在阴阳池中寻找什么？”
灭世闻言，心中微微惊诧。
往日里，这青年沉默寡言，相识多年，除了修炼，对其他事几乎从不关心。
往日灭世修炼倦了，便来此静静饮酒，偶尔兴致来了，与青年说上一两句，通常都是他自言自语，青年极少开口。
而今日，青年却一反常态，不但说了许多，还主动发问。
灭世知晓青年的身份，也清楚青年在此的目的，两人之间有着共同的敌人。
他一直希望与青年结成盟友，然而青年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既未同意，也未拒绝。
青年此番一反常态，虽让灭世惊讶，但也令他十分高兴。
毕竟，只要青年愿意与自己交流，便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将来便更有可能成为盟友。
青年的问题，涉及到天眷者的一桩秘辛，当年他也是无意中得知。
“你可曾听闻无间？”灭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神色凝重地反问道。
相传，上古天地初开之后，先天生灵自恃强大，不服天道约束，在人间肆意肆虐，公然践踏天道威严。
天道震怒，遂降下天罚。
只可惜，先天生灵生于天道之前，真正寿与天齐，天道难以将其彻底磨灭。
于是那些先天生灵愈发肆无忌惮，天道只能将其永远镇压于一座神秘监牢之内。
而那座监牢，便名为无间。
天道将无间置于幽冥深处，交于幽冥大道看管。
然而，那座监牢唯有幽冥大道方可开启进入之门。
青年人闻言，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突然，他心中一动，目光终于自阴阳池的画面上挪回，看向灭世，开口道：“阴阳池可以进入无间？”
灭世神情复杂，缓缓摇头道：“无间本就没有常规的进入之法。”
青年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满脸疑惑地看向灭世。
灭世继续说道：“上古之后，尤其是人妖大战，天道沉眠之后，世间残留的先天生灵逐渐在幽冥深处寻到了无间的位置。但无间毕竟是天道所创，先天生灵虽强大，却也无法开启，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营救其中的同类，却利用无间镇压了一批上古人族，就此断绝了人族传承。”
青年听到此处，神色变得格外严肃。
对于登天之路被斩断一事，他也略有耳闻，但却未曾想到其中竟还有这般隐秘。
随后，青年疑惑道：“幽冥深处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有人族修士被镇压其中，你又是从何而知？”
灭世傲然道：“无间坚不可摧，先天之灵虽利用无间镇压了人族修士，但也只能将其困于无间外围，其中便有上古的那一位。”
青年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上古符文。
灭世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也正是有那位在，人族修士终于打开了一道与人间相连的缝隙。这么多年来，只有天眷者可以与那位沟通。”
青年默默消化着这惊人的隐秘，随后惊讶道：“你见过那位了？”
灭世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我被拒绝了。”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而就在此时，水镜中的阴阳池却发生了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