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祈安又喝了两口，才放下勺子，“多谢姝姑娘款待，本将军甚是喜欢。”
姝朵唇畔漾起浅浅的弧度，眼角眉梢皆染着醉人的笑意：“这是姝儿亲手所制，将军不嫌弃便好。”
“嗯？”季祈安闻言愣了愣，看了姝朵一瞬，才意识到姝朵话里的意思。
“你亲手熬制的？”
“嗯。”姝朵颔首，笑意愈发明媚，“姝儿第一次做这样的羹汤，希望将军喜欢。”
第一次做？
季祈安眼底掠过异样的光芒。
“姝姑娘不必客气。”他收敛心绪，淡淡开口，“既然送了本将军，本将军总该有所表示。”
他顿了顿，转头吩咐道：“暗一，将前日让工匠做的暖壶取来。”
“是，将军。”
片刻后，暗一将暖壶递上。
季祈安接过暖壶，转手递给姝朵，“上次大夫诊脉，便说姝姑娘是体寒之症，这暖壶里放了驱寒之物，应该可以减少体寒之苦。”
姝朵接过暖壶，看向暖壶上方雕刻的精致花纹，嘴角微翘：“多谢将军。”
“咳咳咳……”姝朵捂嘴咳嗽，秀眉微蹙，面色越发苍白，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流烟吓了一跳，忙拍抚她的背，焦急询问道：“小姐，可是身上有什么难受之处？”
姝朵摇摇头，勉强扯起一丝笑容：“没事。”
季祈安眉心拧起，沉默地盯着她看。
“将军，姝儿身体不适，先退下了，改日再来拜访将军。”姝朵起身福了福身子，额间渗出晶莹的汗珠。
季祈安看着她，目光深邃，须臾才点头，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姝朵低垂着眉眼，步履缓慢地离开了云深阁，在季祈安看不到的视角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季祈安静坐在软榻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姝朵方才的模样。
她的面庞苍白无色，眉宇透着一股疲惫与虚弱，连唇瓣都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紫。
可她的眼睛却清澈透亮，仿佛一泓澄净的泉水，并不在乎自身的病症，像是不曾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季祈安眉心皱起，似是在考虑着什么，良久之后，忽而唤了一声：“暗一。”
“属下在。”
“让厨娘对姝姑娘的膳食加倍用心。”
“是。”
*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皇上下旨，让柳小姐来府上和将军培养感情啦。”
“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什么？柳小姐？哪个柳小姐？”
“还能有谁啊，当然是将门之女柳禾安了！不仅长得漂亮，还会武功呢！”
“不止这些，我还听说她还跟随过将士们出去打过仗，那性子可猛烈了。”
“啊？那岂不是说和将军不分上下？”
丫鬟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丫鬟们循声望去。
柳禾安身着华丽的戎装，英姿飒爽，踏马而来。
丫鬟们纷纷行礼，“参见柳姑娘。”
柳禾安利落地翻身下马，冷淡地点头，径直走到主院中间。
丫鬟们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柳禾安的容貌。
她的肤色并非寻常女子的白皙，而是一种健康的麦色光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更显得她英气勃发。
“这就是将门之女的风范啊。”
“虽不能和那些大家闺秀相比，但别有一番风味。”
“要我说啊，还是姝姑娘更胜一筹，当时她入府时，将军可是亲自去接的。”
“姝姑娘确实是哪里都好，性子也温柔，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你一说起这个，这近一个月，厨娘们在吃食上可谓是绞尽脑汁，这还是将军特殊吩咐的。”
“可惜啊，姝姑娘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和我们将军是不可能的。”
丫鬟们窃窃私语，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柳禾安踏进府内，便一眼瞧见迎面而来的季祈安。
他穿着深黑色绣暗纹锦袍，腰系银丝软烟罗玉带，眸眼清清冷冷，如一块寒冰雕刻般精美绝伦。
柳禾安心间不由涌上一股欣喜。
这人，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柳姑娘。”季祈安神情淡漠，微微颔首。
柳禾安欣喜的步伐不由一顿，随即又扬起一抹笑意，“季将军，久等了。”
“嗯。”季祈安语调平缓，没有半点起伏。
柳禾安原本雀跃的心，也跟着沉寂几分。
她抬眸看向季祈安，想要从他的表情或者态度中揣测出什么，然而季祈安还是一副淡漠无情的样子，让她摸不着他的心思。
柳禾安自小便知道自己长大后要嫁给的夫君是谁，虽说是媒妁之约，但她渐渐在听闻季祈安的事迹后，逐渐对他芳心暗许，早已把自己定位为将军府的女主人。
没曾想，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季祈安对她却没多少热情。
不过柳禾安也并不灰心，因为她有信心拿下面前冷若冰霜的少年。
季祈安做出请的姿势，“柳姑娘，请。”
话音一落，少年率先移开视线，抬脚迈向院内。
柳禾安紧随其后。
丫鬟们识趣地退至一旁。
两人沿着青石小路缓步前行，一路无话。
流烟一路小跑过来，便看到季祈安带着一名女子，朝这边走来。
这便是将军未过门的妻子？
她赶忙停住脚步，上前行了个礼。
“将军。”她唤了一声，目光偷偷瞄向柳禾安。
“嗯。”季祈安微点了下头，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姝姑娘可还安好？”
流烟答道：“托将军的福，小姐病好了些许，如今能稍微出门透气了。”
闻言，季祈安眉宇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边荡漾着笑意，“上次出门她便找不回府中的路，这次还想出去？”
柳禾安看着季祈安嘴边的笑意，和先前的冷漠冰霜仿佛判若两人，她眸光微闪，心渐渐沉了下来。
流烟低头捂嘴一笑，“小姐自小便被老爷夫人养在深闺里，难免对没见过的东西感兴趣些。”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可惜小姐的身子禁不住折腾，她想出远门也是没办法的。”
季祈安微敛唇角，轻叹了口气。
“你多盯着她按时吃药膳，时间久了这身子也会调养好的。”
流烟连忙应是。
柳禾安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口微微发堵。
季祈安似乎很关心这位姝姑娘。
“将军，我到府上的途中，路过一处打猎的好地段，不如我们明日出门去打猎，比试一番？”柳禾安开口说道。
提及狩猎，季祈安脑海间不由闪过姝朵那张苍白的脸庞，那病弱的身子，让这人一丝血气也无。
若是能去打猎，想来这人郁结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季祈安略作思索，便应道：“也好。”
柳禾安还来不及欣喜，听到季祈安下一句话，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流烟，你去问问姝姑娘明日要不要同我一起出门狩猎。”
流烟略微诧异，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