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你算计本宫?
范紫芙在侧殿守着陈嬷嬷。
“陈嬷嬷,用些茶。”往日那个总将自己打理的整洁素雅的老人,如今却戴帷帽。
“多谢大娘子。”陈嬷嬷双手接过茶杯,低头浅饮。
范紫芙瞧见她那被火烧伤的脸颊。
“陈嬷嬷不必害怕,易安亦在大庆殿,你只需说出你看到的即可。”范紫芙安抚道。
陈嬷嬷点点头,半晌才问:“大娘子,老夫人……可是去了?”
这些日子,她躲在城郊的小屋里,虽不得京城消息,但那夜起风,火势大,她想去救主子,却被梁木砸晕。
待她醒来,只见得莫辞,是大爷让她在此养伤,届时会让她重回汴京。
她一心挂念主子,追问,莫辞是个耳根软的。
主子身子本就不好,经此一难,又心结难解,想来……亦是撑不到许久。
范紫芙见她尚不知晓,亦不知宋易安为何不告诉她。
遂模棱两可道:“这几日我亦在外,尚不知婆母情况。”
“陈嬷嬷你放心,待此事结束,你便可回府。”
“你亦知晓,吴清洛惨死狱中,司马家的人若知晓你还活着,保不齐会对你下手。”
陈嬷嬷点点头说:“老奴知晓,大爷与大娘子一向考虑周到。”
“只是老奴……实在挂念老夫人,没了老奴伺候与劝导,老奴怕她郁结难舒。”
范紫芙见她这般,想起那个眼高于顶的王嬷嬷,按理说王嬷嬷乃宋母陪嫁丫鬟,理应更亲近些。
“陈嬷嬷这般忠心,婆母……若知晓定会十分欣慰。”
亦不知吴蕙到了地府可知这份真心?
陈嬷嬷抬眸,透过纱幔望着范紫芙,低声说:“大娘子,老夫人心是好的,只是钻了牛角尖,她这辈子太苦了,因而总想抓住点什么。”
“只有能抓住内宅那点权力,能让儿女听话,她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范紫芙却不敢苟同:“陈嬷嬷,人活于世,为何需得依靠他人来证明?自己过得畅快即可。”
陈嬷嬷望着眼前这个外表娇弱,内里却坚韧的女子。
良久方说:“她……与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陈嬷嬷一时亦说不出来。
若是当初老爷未迷恋那勾栏女子,与老夫人白头终老,如今,老夫人亦当是这般爽朗自信模样。
陈嬷嬷轻声道:“当初老夫人进宋府,亦是个心善的人。”
她那时嫁了人,两夫妻都在宋府。
丈夫虽是管家,却脾性暴躁,总是辱骂贬低她。
是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说,【筱儿,你不是他说的那般不堪,你知进退,手又巧,若是在好人家长大,方圆百里皆是想要求娶你的郎君。】
后来,当丈夫动手殴打她时,老夫人挺着孕肚怒声斥骂。
那是她第一次见主子生气,平日里她都是温柔模样。
主子为了她与老爷第一次发生争吵,主子要将那个暴躁的管家赶出府去。
而老爷却误会主子要动他的人,安排吴家人在宋府。
最终,主子凭借肚里的孩子,如愿了。
那夜,主子握着她的手,说;【筱儿,你莫怕,往后我护着你,这般男子要来何用?总归能寻着更好的。】
【我教你刺绣,你亦算有一技之长,谁人敢轻视你?】
吴家刺绣名满大顺。
她不过一个奴婢,却得吴家嫡长女教导。
陈筱知道,那一刻,她都将忠于吴蕙。
只是后来……
从何时起,那个心善的女子慢慢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婉,只剩下歇斯底里。
她亦劝过主子放手,可主子却咬牙切齿:【他毁了我一生,便想我这般轻易放手?】
【不行!我不允许,既是如此,大家都别好过!】
“大娘子,是老奴没用,老奴劝不住老夫人。”陈嬷嬷抹了抹眼泪说:“你莫要记恨她。”
范紫芙见她这般情真意切,想到自己入府以来,陈嬷嬷从无恶意,甚至多次劝导宋母,虽然宋母从不听。
她叹道:“陈嬷嬷,这不怪你。”
“人常说,万般皆由命。可若仔细些,便能发现,命里有许多次机会可以改变。”
“只看有没有决心去改变。我从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吴蕙亦如是。
她偏要一条路走到黑,谁也拦不住。
如今结局,怪不得谁。
门外走来一人,禀告:“惠淳妇人,宋相传陈嬷嬷。”
范紫芙点头,对陈嬷嬷说:“嬷嬷莫慌,听易安的安排。”
她顿了顿,方说:“婆母亦需要一个公道。”
陈嬷嬷流着泪点头,遂跟着内侍离开。
前来禀告那人却未离开,守在她身后,范紫芙疑惑看向他。
此人不走,她如何去松香殿。
高靖逸的人还在候着她。
“惠淳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叙。”那位内侍官说:“夫人要行之事凶险异常, 若无人支援,恐怕难成。”
范紫芙眸光一沉。
她背着宋易安与高靖逸谈条件,她助他登高位,她只要一人……
高靖逸思虑再三,答应了她。
便是今日,顺神帝分不开身时,她便动手。
韩家多武官,这宫里多有韩家人,自有人接应她。
“内侍如何称呼?”范紫芙笑问。
“奴姓雷。”雷内侍低眉答:“夫人请。”
范紫芙点头,她不去,如何知晓韩皇后作何想?
既是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
范紫芙出了门,对门外一人使了使眼色。
那人低着头,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她。
迟疑半晌,方才点头。
范紫芙这才放心去往坤宁宫。
只见那侍卫装扮的人忽然捂着肚子,急问:“咳,闹肚子了,敢问茅厕在何处?”
宫里侍卫嫌恶瞧了一眼,指了指方向。
那人便埋头急走,待离大庆殿远了,方才抬起头,心内哀呼:【贫道虽孤家寡人,但亦怕死无葬身之地啊!】
释明拿出宫内地图,这是宋易安交给他的。
遂,朝着西南角匆匆走去。
那方有高靖逸的人。
“云策,你在看什么?”张穆站在台阶前,问。
吕俭收回目光,道:“方才见着个面生的侍卫往西南方向去了。”
“这宫里侍卫众多,你还能认得完?”张穆瞪眼道:“快些走吧。”
吕俭点头,跟上他的步伐,只觉方才那身影有些面熟,再望过去却不见人影了。
张穆催促,他亦来不及细思。
坤宁宫。
范紫芙仰头望着那三个字,这是后宫女子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刚进殿,便见韩皇后端坐,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那位雷内侍与一个贴身婢女。
“宋夫人,本宫知道你与靖儿的交易,你们实在太胆大包天。”
“眼下官家多派人手,严防死守,宋夫人死了这条心吧。”
范紫芙见她单刀直入,便亦不拐弯抹角,笑道:“这不还有皇后娘娘吗?”
“娘娘自然不会眼见这般孝心的大皇子身陷危险中。”
韩皇后一怔:“你算计本宫?”
范紫芙狡黠笑道:“皇后娘娘,臣妇势单力薄,自然得学会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