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调音台表面投下蛛网状暗纹，毛璃的指尖划过舞台模型上悬浮的全息投影。
秦经纪人第三次扯松领带，汗津津的手掌在设备清单上洇出褶皱：“升降台必须用德国原装液压系统，宋歌苓的高音部要配合十二米高空特效……”
玻璃门被撞开的瞬间，二十八盏筒灯齐刷刷熄灭。
马保安的橡胶底靴子在地面擦出短促的刺响，应急灯将他手里的对讲机照得像块烧红的铁：“b区调音台冒烟了！”他喉结滚动着吞咽恐惧，“还有……那些电线，它们在动。”
毛璃背包里传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黄铜仪表盘自动弹开，三根指针分别指向天花板裂缝、调音台电源接口和马保安的后颈。
她将含着的棒棒糖棍子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糖球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发冷。
“带路时别碰任何金属部件。”她扯下腕间缠绕的朱砂绳，在秦经纪人想要触碰冒烟设备时勒住他的手腕。
绳结坠着的五帝钱撞在调音台外壳上，迸出青蓝色火星。
设备内部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
宋歌苓的香水味混在焦糊味里飘来时，毛璃已经掀开调音台盖板。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倒映着电路板上蠕动的黑色菌丝——那些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食焊点，菌丝顶端鼓起的孢囊里，隐约可见微型芯片的轮廓。
“不是普通故障。”她将罗盘贴在发烫的电路板上，表盘玻璃瞬间爬满霜花，“有人把噬铁蛊种进了供电系统。”
秦经纪人瘫坐在堆满灯箱的角落，领带夹上的碎钻在手机屏幕亮起时折射出破碎的光。
他盯着突然弹出的演唱会宣传页面，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
本该加密的舞台设计图正在各大论坛疯传，每张图片角落都浮着血红色的电子倒计时：23:59:59。
毛璃的帆布鞋碾过地面某处，鞋底暗藏的符咒在地砖烙出焦痕。
她顺着菌丝蔓延的方向抬头，看见通风管道缝隙里闪过半张苍白的脸——那人戴着夜视镜的右眼虹膜泛着不正常的幽绿。
“劳驾。”她突然将降魔杵抛给瑟瑟发抖的秦经纪人，金属表面的梵文在接触到汗水的瞬间泛起金芒，“举着它站在中控台前面，直到我回来。”
当马保安带着三名队员冲进来时，正看见毛璃单膝跪在总电闸前。
她耳后的皮肤浮现出银色脉络，指尖缠绕的数据线如同活蛇般钻进配电箱。
那些啃噬电缆的黑色菌丝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在触及她瞳孔金光的瞬间化作青烟。
“东南角安全通道。”她甩掉数据线上粘稠的黑色液体，声音比制冷剂管道更冷，“未来四小时内，每隔十七分钟检查一次消防栓压力表。”
马保安按在警棍上的指节发白，他身后某面镜子突然映出诡异的画面——本该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第三排，有个透明人影正在调试怀里的金属仪器。
但当他猛回头时，只看到飘落的防火帘轻轻擦过座椅靠背。
毛璃将最后一块符咒贴在配电箱内侧时，背包深处传来青铜罗盘与某物共振的嗡鸣。
她假装整理刘海，实则用余光瞥见通风管道里垂下的半截数据线——线头断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血珠坠落的轨迹在接触到她影子时诡异地拐了个弯。
“马先生。”她叫住正在测试金属探测器的保安队长，将沾着黑灰的指尖按在他对讲机天线上，“请把东侧停车场第三根灯柱下的监控探头，调整到仰角60度。”
月光穿过落地窗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分裂成三重——最左侧那个影子手里握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燧发枪，中间的正从耳后撕下仿生皮肤，而右侧的……
背包里的抓挠声突然变得急促，毛璃用力扣上搭扣，把某种类似兽类呜咽的声响锁进夹层。
当她转身走向正在重设安保系统的马保安时，地砖缝隙里残留的黑色菌丝正悄悄聚合成箭头形状，指向体育场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马保安的橡胶靴底在地面碾出半圈焦痕，他攥着对讲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毛璃沾着黑灰的指尖在他对讲机天线上轻轻一叩，某种冰凉的震颤顺着金属传导至他尾椎，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拆弹部队服役时，隔着防护服触摸定时器的触感。
"；东侧停车场第三根灯柱。"；毛璃收回手指时，马保安注意到她指甲缝里渗出的暗金色液体正在汽化，"；监控仰角调至60度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触碰对讲机的红色按钮。"；
"；明白。"；马保安将这句话咽进喉管深处，如同吞下一枚淬火的子弹。
当他转身时，腰间悬挂的钥匙串突然逆时针旋转半圈，金属碰撞声里混着类似骨笛的尖啸。
这让他想起三天前在消防通道发现的那些融化的摄像头，以及通风管道里残留的、带着电路板焦香的抓痕。
宋歌苓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时，毛璃正蹲在调音台废墟前。
歌手艳红的裙摆扫过满地菌丝残骸，那些本该死去的黑色丝线突然如毒蛇昂首，却在触及她脚踝的前一秒被毛璃掷出的五帝钱钉死在地。
铜钱嵌入地砖的瞬间，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爆出青紫色电弧。
"；宣传图泄露不是你的错。"；毛璃用鞋尖抹去铜钱周围的焦痕，抬头看见宋歌苓睫毛膏晕染的痕迹，"；那些照片被噬铁蛊污染过，就算没有密钥也会自动传播。"；
宋歌苓涂着星空蓝甲油的手指擦过冒烟的音响外壳，被烫伤的指尖在暗处亮起萤火虫般的微光。
这让她想起自己在地下酒吧驻唱的日子，潮湿的木质舞台下总蜷缩着偷听旋律的流浪猫。"；彩排时升降梯突然失控，我吊在威亚上看见观众席有东西在闪......像是有人用老式胶片相机拍照。"；
毛璃背包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她掀开夹层时，三枚指针正在玻璃罩下疯狂旋转，最终齐刷刷指向宋歌苓锁骨处的玫瑰纹身。
纹身边缘未愈的结痂渗出淡金色组织液，在罗盘映照下呈现出集成电路板的纹路。
"；明天日出前用艾草灰敷伤口。"；毛璃将掺着朱砂的创可贴按在纹身边缘，布料下立刻鼓起蚯蚓状的凸起，"；你听到的相机快门声，是噬铁蛊在复制生物信息。"；
秦经纪人撞开安全门时，正看见宋歌苓的纹身渗出一串二进制代码。
他腋下夹着的平板电脑自动亮屏，本该加密的声纹图谱正在公频直播，满屏弹幕里浮动着血色倒计时：15:27:44。
"；卢黑客在改造生物病毒！"；秦经纪人额角的植入式芯片迸出火花，他踉跄着扶住墙面的手掌在涂料层印出焦黑掌印，"；这些数据包在蚕食服务器，连警方云端......"；
毛璃突然将半瓶矿泉水泼向中控台，液体在接触主机的瞬间凝结成冰锥。
她扯断三根头发扔进冒烟的机箱，发丝在电弧中扭曲成dNA螺旋状，将某个正在逃逸的数据包绞杀在散热口。"；不是黑客。"；她踩着冰锥跃上通风管道，"；是操蛊师在喂养电子伥鬼。"；
地下停车场的霉味裹着汽车尾气涌来时，毛璃耳后的银色脉络已蔓延至颈动脉。
她的虹膜此刻完全转化为琥珀色，视野里漂浮着荧光绿的生物电流轨迹。
那些被马保安调整角度的监控探头，正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重叠的监控画面——第三根灯柱的阴影里，半枚带血的鞋印正渗出蓝光。
"；秦先生。"；她突然将登山扣甩向通风管支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昏睡的应急灯，"；请把宋小姐的声纹密钥改成《阴符经》第七章的摩斯电码。"；
当秦经纪人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第一个字符时，整座体育场的广播系统突然自主播放起佛经。
声波震碎的菌丝孢囊里，数以万计的纳米芯片如萤火虫升空，却在触及穹顶钢架的瞬间被暗处的捕鼠器吸入——那是毛璃昨天布置在承重柱上的饕餮纹磁暴装置。
马保安的吼声从对讲机炸响时，毛璃正用口红在消防栓表面画符。
朱砂色的篆文渗入金属的瞬间，压力表指针突然逆时针疯转，表盘玻璃内侧浮现出卢黑客戴着夜视镜的倒影。
那抹幽绿虹膜里跃动着演唱会3d建模图，瞳孔深处藏着微型投影仪的光斑。
"；他在排水系统。"；毛璃将符咒最后一笔甩向通风口，飞溅的颜料在半空燃成磷火，"；噬铁蛊需要大量水汽孵化，主控室见。"；
宋歌苓的香水味追进电梯时，毛璃已经解开帆布鞋的磁力锁。
她踏着轿厢内壁跃上检修口，指甲撬开盖板的瞬间，二十三条数据线如蛛网垂落。
那些被噬铁蛊蛀空的线缆里，爬满正在搬运硅晶碎片的电子蚁，每只工蚁腹部都印着模糊的骷髅标志。
"；跟着绿色指示灯走。"；毛璃将磁卡扔给气喘吁吁的秦经纪人，卡片边缘的锯齿突然变形为钥匙齿，"；遇到十字路口就念《鲁班书》避煞诀。"；
马保安撞开消防门时，正看见毛璃的倒影在瓷砖墙面分裂。
她的本体在检修通道追逐数据流，左侧影子用燧发枪击碎通风管里的监控探头，右侧影子则从配电箱扯出滋滋作响的神经电缆。
当本体瞳孔金光大盛时，所有分身突然坍缩成一道量子纠缠态的虚影，穿过正在闭合的电子闸门。
排水管道的滴水声里，毛璃终于捕捉到那缕带着铁锈味的生物电波。
她的帆布鞋碾过满地报废的电容，鞋底符咒在地面烙出莲花状焦痕。
在某个渗水的转角，夜视镜的残片正卡在滤网边缘，镜片裂纹组成了北斗七星的排列。
"；找到你了。"；她抹去墙面上凝结的电子霜花，指纹在接触到某串加密代码时自动生成破译程序。
当体育馆顶棚传来宋歌苓试音的清唱时，排水管深处突然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那是上千只噬铁蛊同时振翅的轰鸣，也是某个庞大装置启动前的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