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日子还能过。
冉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人如果做的不是特别过分他也不会将人逼上绝路。
也因此,朝野内外……不对,朝中虽然有些反对的声音,但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冉玉全当他们是给他送柴火。
提到柴火就不得不说他真是人菜瘾大。
他复刻沈净那一手小点心从来都没成功过,不是盐多了太齁就是糖多了太腻。
以至于周合做日常来他这转的时候,啃了一口,当机立断,直接了当的拆了他的厨房。
冉玉眯着眼睛开始研究怎么修房子。
但他的技能点好像从来没点在这方面过,只能修出来一个四个棍子的草棚子。
夏天风刮的大了些,那草棚子就直接坍塌了。
扶散当时笑的贼欢。
于是鹅就挂在了他的腿上。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春去夏来,夏去秋来,秋去冬又来。
总之,虽然沈决说他要去找谢普,但冉玉其实是不信的。
他以为沈决只是放了一个狠话,其实舍不得打他,于是就会把怒气全部发泄到北兰身上。
这是好事。
因为早一天把北兰事情解决了,那征战的将士就能早一天回家。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至少,他不想将士们是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也不能回到家的时候,家中还有人在,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家。
至少,不得志的文人写羁旅异乡的时候,不会再写出: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冉玉是这么想的。
其余人怎么想,他无所谓。
作为大武第一平账摄政王,他觉得自己可以嚣张一点。
但是再怎么嚣张,面对以前曾经为他担心过的人时,还会有些不自在在里边。
沈决一走就是一年,在轩和三年的时候,带着人回了安昌。
他回安昌之后也不去别的地方,跟满头白发的谢不肉往摄政王府递拜贴。
谢不肉瘦了很多很多,此刻才是真正应了他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普,却也不舍得让这位兄长站在凛冽寒风之中。
这时候已经是入冬了,未央宫修的差不多,里边的湖水刚刚上冻,周合每天就再惦记溜冰的事。
冉玉这一年学会了酿酒,但他还未出孝不能喝,就把酒坛子往他院子里的树下埋。
褚渊来告诉他谢不肉已经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正在苦恼自己院子里怎么都是以前埋下的东西。
鹅在旁边爪子一伸,刨出来一个金豆豆。
他脚下随便碾一碾,碾出来一个箱箱角角。
尹南意这一年,往他书房放了一本话本子,但外边却开始流传起一位名叫随风起的作者。
他派人去查,结果带回来一本将他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吹嘘文。
这文章当初轩和元年的时候他也见过,后来章法卫找那位大人畅谈一夜,后来就很少再见了。
虽然想过坊间还会有和他有关的话本,但没想过会走两个极端。
……
罢了,没带坏小孩子。
给他们一个向前的目标也不错。
但是……要是他们那一天发现自己没有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全能……
得。
还得找人写差评。
但没想到比差评的差评先来的,是好评中的好评。
冉玉:……
罢了,随他们去吧。
他看完一遍好评就羞的不想再看,于是就和同样不想看的练字纸一起塞进了箱箱往土里埋。
现在好了。
埋得位置太多了,他想埋酒都找不到地方埋。
褚渊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冉大人,沈世子回来了。”
冉玉头也不抬:“不见。”
“他还带着谢大夫。”
冉玉歪头:“那个谢大夫?是我想到那个谢大夫吗?”
“不知道我想的谢大夫和您想的谢大夫是不是一个,但如果您想的谢大夫也是我想的那个谢大夫的话,那我们说的就是一个谢大夫。”
“但如果您想的谢大夫不是我想的那个谢大夫的话,那我们说的就不是一个谢大夫。”
……
冉玉毛茸茸的。
狐裘领子从他脸边刮过去,鹅在他旁边蹭了蹭。
最后一人一猫一起被冬天里的静电电了一个哆嗦。
冉玉拍拍衣摆站起来,但是忘了他怀里还揣了一个暖呼呼的汤婆子。
由于站起来的时候没往怀里捎带一些,这汤婆子就咕噜噜的往脚下滚。
从脚边滚开之后还没完全停下来,就顺着地形往这一方小院子的门口滚。
少年人冬天怕冷,一层又一层的往自己身上套厚衣服,于是整个人的行动又有些臃肿。
鹅在旁边撑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因为蹲的太久眼前一黑。
刚才那个苦恼要埋在那里的小酒坛子有些硌人,冉玉皱皱眉,和褚渊说:
“冬日天寒,不管你想的和我想的一不一样,先让他们进来吧。”
他说着就去追自己的汤婆子。
那裹着厚厚加绒加厚包裹的汤婆子,那暖融融的汤婆子。
顺着院子里的路一路骨碌碌的滚到了院门口,停在了两个很久不见的人脚边。
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捡了起来。
这手很稳,比他当年见到的时候大了些。
冉玉行动之间有些笨拙,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一句:“不请自来,阿玉,你要降罪吗?”
冉玉张口下意识就是回怼:“本王只抄家,不砍头。”
“那谢家好有些家产,够你抄上个两三回了。”
“你这么说,谢不弱知道吗?”
谢不肉微微一笑:“他巴不得你多跟他多说几句。”
冉玉下意识就是摇头:“谢晋的毒在他身上也有,我没有怪他的意思。”
“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对你更为愧疚。”
愧疚当年那么好的少年人,在现在初冬的时候,明明将自己裹的最为厚实了,但面色上却被冻出了些许苍白。
沈决翻了进来:“愧疚?愧疚能当饭吃吗?”
“你在外游历了这么些年,不知道怎么捞他?”
冉玉下歪头:“捞我?”
他笑:“沈世子,无诏回安昌,该捞的,是你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