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林天的雕花手杖重重叩在技术科门槛上。
老局长灰白鬓角沾着汗珠，浑浊瞳孔里烧着两簇暗火。
正调试监控系统的警员慌忙起身，显示屏蓝光映出他后颈一片汗湿的衣领。
苏铭指尖摩挲着口袋里仍在发烫的干扰器。
全息投影里那些重组的人骨影像正通过数据线同步到技术科主机，他能听见机箱风扇发出不正常的嗡鸣——就像有无数金属甲虫在啃噬电路板。
"；调7月15日淮海艺术馆所有出入口录像。"；林天的手杖尖端抵住转椅扶手，檀木与钢制滚轮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老局长阴影笼罩下的屏幕突然闪过雪花纹，某个戴着渔夫帽的身影在美术馆旋转门处惊鸿一瞥。
"；停！"；王虎突然扑到控制台前，油渍斑斑的袖口蹭过键盘。
监控画面被放大二十倍后，渔夫帽檐阴影里露出半枚翡翠尾戒，戒面雕着缅甸老坑特有的冰丝纹。"；三天前方特乐园的摊主说过，戴这种戒指的人..."；
"；周石锐在缅甸做过玉石走私。"；苏铭的声音让空气温度骤降三度。
他盯着视频右下角0.3秒的时码断裂，那是远程入侵者来不及修补的数据裂缝。
全息骨架拼图时浮现的dNA异常，监控视频的篡改痕迹，还有此刻主机箱里越来越响的蜂鸣声，都在他视网膜上交织成发光的蛛网。
徐长胜突然扯开领带，古铜色脖颈暴起青筋："；给我配六个小组，二十分钟就能把艺术馆围成铁桶！"；他作战靴碾过地上碎玻璃，战术腰带上的92式手枪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徐哥不能去。"；苏铭横跨半步拦住去路。
技术科顶灯在他眉骨投下浓重阴影，少年摊开的掌心里躺着枚微型信号干扰器，金属外壳已经因过热而微微变形："；从我们锁定艺术馆到现在，对方修改了七次监控数据——每次都在你靠近控制台时加速入侵。"；
满室寂静中，主机突然爆出电火花。
烧焦的塑料味里，苏铭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冻肉："；还记得三年前滨江碎尸案吗？
周石锐把受害人指甲埋在徐哥母亲的饺子馆后院。"；他注视着徐长胜瞬间苍白的脸，"；现在艺术馆里的每块地砖，都可能藏着让你失控的陷阱。"；
林天的手杖突然重重顿地。
老局长撕开喉糖包装纸的响动惊醒了凝滞的时间，薄荷味随着他沙哑的命令在空气中炸开："；长胜带物证科去搜周石锐工作室，我要在他电脑主板夹层里看到东西。"；
徐长胜咬肌剧烈抽搐着，右手无意识摸向左侧肋骨——那里有道十四公分长的刀疤，是去年追捕周石锐时被画廊升降梯钢索割伤的。
当他转身撞开技术科门板时，苏铭注意到对方战术裤后袋露出半截银灰色U盘，边缘沾着暗褐色污渍。
"；小王八蛋。"；林天往苏铭手里塞了颗喉糖，老茧擦过他掌心肌肤时留下火辣辣的触感。
局长浑浊的瞳孔倒映着监控屏上定格的翡翠尾戒，艺术馆旋转门玻璃映出的街景里，有个穿环卫服的人正将橙色警示墩摆成北斗七星形状。
苏铭将喉糖压在下唇内侧，甜腥味混着全息建模特有的臭氧气息钻入鼻腔。
口袋里的干扰器突然震动两下，那是他私自编写的反追踪程序启动的征兆——此刻正有数据洪流沿着警用光纤扑向城西某个废弃变电站，而艺术馆地下停车场里，二十七具人骨拼图对应的生物信息突然开始疯狂复制。
金属喉糖在苏铭齿间裂开细纹，薄荷的辛辣混着铁锈味刺激着神经。
他屈指敲击全息投影台，淮海艺术馆的立体模型在蓝光中轰然升起，展厅穹顶的玻璃天窗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三层环形展厅，七个逃生通道。”苏铭的指尖穿透虚拟建筑，停在中央旋转楼梯的螺旋结构上。
全息光点在他睫毛上跳跃，将少年清瘦的侧脸染成数据流的颜色：“今天下午是青年艺术家分享会，周石锐的装置艺术《骨瓷》被安排在压轴环节。”
王虎用沾着泡面油的手指戳向模型西南角，三个红色光点立即在母婴室位置爆闪：“上周新增的亲子互动区，按人流量推算……”他突然噤声，虚拟投影里突然涌出数十个代表观众的绿色光点，瞬间填满整个中庭。
技术科警员敲击键盘的声音变得密集，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在投影光线里凝成悬浮的银河。
林天的手杖突然斜劈过全息模型，艺术馆地下停车场的结构剖面图应声展开，二十七枚猩红标记正在b2区域蠕动。
“每具骸骨对应一个生物信号源。”苏铭抬手抓住某粒飘过眼前的灰尘，指缝间漏出的蓝光映出他瞳孔收缩的瞬间：“周石锐在玩俄罗斯套娃——当我们以为找到真身时，他早把致命代码藏进复制体的碱基对里。”
徐长胜临走前撞翻的转椅还在墙角打转，金属腿摩擦地砖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
王虎抓起保温杯猛灌两口，褐色的茶渍顺着下巴滴在战术背心上：“等六点闭馆清场？安保系统会在散场时启动人脸识别……”
“那我们就永远别想抓住活的了。”林天撕开第二颗喉糖，带着薄荷味的冷笑混着包装纸脆响：“周石锐的装置艺术需要活体传感器，分享会现场至少有二十个行走的培养基。”
全息投影突然剧烈震颤，艺术馆模型外围浮现出六个橙色光斑。
苏铭迅速调取实时监控，环卫工摆放的警示墩正在人行道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倒影，而第七颗星的位置恰好对着地下车库通风口。
“他要让所有复制体在紫薇垣方位同时苏醒。”苏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干扰器在裤袋里发出蜂鸣警报。
投影台突然迸溅出电火花，某个戴着翡翠尾戒的虚影在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戒面冰丝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数据流。
技术科警员发出短促的惊叫，主机散热口喷出的热浪掀飞了他后脑勺的碎发。
苏铭扯下胸前的警徽拍在控制台上，金属徽章边缘的锯齿卡进数据接口的瞬间，所有失控的投影光点突然凝成锐利的箭头，齐刷刷指向分享会舞台。
“十五点二十分，聚光灯会打在《骨瓷》的琉璃头骨上。”苏铭的声音像浸过液氮的手术刀，他抬手抹去鼻尖渗出的血珠，在投影台边缘划出一道猩红轨迹：“周石锐需要全场掌声作为激活代码的声纹密钥。”
林天的手杖突然重重戳进地面缝隙，老局长灰白的发根渗出细密汗珠，在顶灯下闪着水银般的光泽。
他扯过内线电话说了串加密代码，档案室方向立刻传来重型保险柜开启的闷响。
“给你三分钟熟悉这个。”林天将92式手枪拍在苏铭掌心，枪身还带着枪油特有的冷腻触感。
老局长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突然钳住少年腕骨，力量大得让人想起刑场上压住死刑犯肩膀的钢制卡扣：“我要你在四百人的会场里，把子弹送进他右肩胛骨下方三厘米处——那里藏着缅甸人给他装的定位芯片。”
走廊传来防弹衣摩擦的沙沙声，十七名特警正在装备室做最后检查。
苏铭拆开弹匣的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次，黄铜子弹落入掌心的声音清脆如寺庙檐角的风铃。
当他将最后一个子弹压进弹簧时，窗外的梧桐树影恰好扫过枪身编号，那串数字让他想起模拟犯罪时某次银行劫案的保险柜密码。
王虎突然扒着门框探出头，战术背心的卡扣挂住了技术科的门牌。
他扬了扬刚从物证科抢来的展览手册，封面上《骨瓷》的琉璃头骨正在吞吐虹光：“参展艺术家要走安全通道上台，要不要在更衣室……”
“他会穿防弹西装。”苏铭咔嗒一声推弹上膛，枪械金属的寒意渗入掌心纹路：“但翡翠尾戒必须接触皮肤才能操控复制体。”少年警员用枪管挑起全息投影中的舞台模型，某个隐藏的升降装置正在讲台下方泛着冷光。
林天已经套上防弹背心，苍老的手指正在调整领口麦克风。
他突然转头望向警局停车场方向，十几辆黑色SUV的发动机正在同时预热，排气管震颤的节奏让水泥地面上的碎石子跳起诡异的舞蹈。
“艺术馆正门的花坛有异常热源。”技术科警员突然喊起来，监控画面里的冬青灌木正在红外镜头下呈现诡异的蓝紫色。
苏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那是自己编写的反追踪程序在发出警报——周石锐埋设的电磁脉冲装置正在吸收太阳能。
王虎抓起破拆钳就要往外冲，却被苏铭用枪管勾住战术腰带。
少年警员撕开展览手册的某页，指尖沿着艺术家介绍栏滑动：“看这个出版社标志，三年前滨江碎尸案的被害人指甲缝里……”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撕裂空气，林天已经坐在驾驶座转动钥匙。
老局长布满疤痕的手指在方向盘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后视镜里映出他嘴角锋利的冷笑。
当苏铭跃入副驾驶时，车载电脑突然自动播放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仪表盘上的GpS定位红点正朝着艺术馆地下车库疯狂闪烁。
警笛声在梧桐树荫下撕开十二道波纹。
林天猛打方向盘，黑色SUV轮胎碾过窨井盖时发出空腔共鸣的闷响，副驾驶座上散落的弹壳在真皮座椅缝里滚出细碎轨迹。
苏铭食指轻叩弹匣底部，黄铜子弹在晨光中泛起暗金色泽。
当他将弹匣推进握把时，特意留出的两发空仓让枪身重心发生微妙偏移。"；92式满弹15发。"；少年警员的声音混着车窗灌进来的热风，"；但周石锐的防弹西装有凯夫拉衬层，我需要让弹道在第三块脊椎骨产生谐振。"；
后视镜里，十七辆防弹车正以雁形队列咬住主干道。
林天布满老年斑的拇指摩挲着方向盘内侧某道划痕，那是去年追捕跨境贩毒集团时留下的纪念。
老局长突然猛踩刹车，后车厢的防弹盾牌撞得哐当作响——五百米外艺术馆的玻璃幕墙正将正午阳光折射成菱形光斑，像极了缅甸翡翠矿洞里的磷火。
"；关警笛。"；苏铭扯断喉糖包装纸的响动异常清晰。
当刺耳鸣叫戛然而止时，车载电台里传来物证科急促的电流声："；b2停车场通风口发现类人体组织！
重复，通风口..."；
林天已经甩开车门，战术靴底黏着融化的柏油。
他扬起手杖划出半道弧光，后方车辆立即分流成三股暗流。
苏铭看见王虎正用破拆钳撬开消防栓，水流裹挟着泡腾片似的信号屏蔽器涌进下水道——那些银色胶囊遇水膨胀的瞬间，艺术馆外墙的LEd屏突然闪出乱码。
报告厅橡木门传来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苏铭背靠的大理石柱沁出阴冷湿气，枪管在掌心转出半圈冰凉的圆。
分享会主持人的声音穿透门缝："；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骨瓷》创作者，周石锐先生！"；
掌声如潮水漫过门楣的瞬间，林天肩头肌肉骤然绷紧。
老局长手杖尖端捅进门缝的刹那，防弹衣纤维与羊毛西装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四百人的惊呼声浪中，苏铭看见聚光灯下那枚翡翠尾戒正在汲取虹膜扫描仪的蓝光。
"；不许动！"；林天的怒吼撞碎琉璃吊灯的水晶坠子。
纷扬的玻璃雨中，周石锐的燕尾服后摆突然炸开金属纤维，防弹面料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泛起蛛网状荧光。
艺术家苍白的食指按在琉璃头骨天灵盖，那里面蜷缩着二十七个正在复制的dNA螺旋。
苏铭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看见周石锐的无名指第二关节正在不自然地肿胀，翡翠尾戒内侧的微型注射器刺破了皮肤表层。
当暗红色液体渗入戒面冰丝纹时，艺术馆地砖缝隙突然钻出无数银白色丝状物，像是有人把博物馆的防腐棉签插进了混凝土里。
"；是纳米级3d打印丝！"；技术科警员的尖叫从对讲机里炸开，"；它们在重组通风管道——"；
枪声比警告来得更快。
苏铭扣动扳机的瞬间，周石锐突然抓起《骨瓷》展品的琉璃手臂格挡。
特制子弹穿透防弹玻璃的裂纹声与dNA螺旋崩解的脆响同时炸裂，翡翠尾戒表面突然睁开七只电子复眼，猩红的光点在地面投射出北斗七星倒影。
林天的手杖重重砸在控制台紧急按钮上，艺术馆穹顶的钢化玻璃突然开始偏振。
正午阳光被过滤成诡异的暗绿色，那些疯狂生长的打印丝像是被灼伤的蚯蚓般剧烈蜷曲。
老局长布满血丝的眼睛倒映着周石锐后撤的身影，艺术家正踩着《骨瓷》的脊椎骨冲向安全通道。
"；封锁所有出入口！"；苏铭的吼声混着弹壳落地的脆响。
当他跃过翻倒的嘉宾座椅时，瞥见王虎正用液压钳卡住逃生门的铰链，而某个环卫工打扮的身影正在中庭花坛边摆弄第七个橙色警示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