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笑着说:“喝酒好说,一会回林场给你拿去。”索图欣喜的对父亲说:“老大哥,我的驯鹿放养地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第二天早上,父亲来起网,索图果然在这里等着呢。看见父亲来了,他几步跑上前去,满脸期待的看着父亲。
父亲从装鱼具的兜里拿出两瓶北大仓酒,索图高兴的一把抢过去,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大口。一边叭唧嘴一边说:“谢谢,老大哥,请到我的放养地做客吧。”说完一把扯着父亲的胳膊就走。
父亲忙说:“我还没起网呢,不能去。”
索图也不做声,一直拉着父亲走,父亲挣不脱他,只好跟着他去了。
鄂温克猎民都好客,不管是谁,只要你到了他的领地,他们都会拿出最好吃的野味来招待你。
两人进了林子走了十来分钟,就来到一个圆锥形的帐篷面前,这个圆锥形的帐篷就是撮椤子,也就是猎民休息睡觉的地方。
索图把父亲扯进撮椤子里,里面还挺宽敞,地上有一个用细木杆搭建的床铺,上面铺着厚厚的兽皮。还有一个用石头垒的锅灶,灶上的锅里不知炖的什么肉,散发出阵阵香气。帐篷架子上还挂了一杆5.5毫米的小口径步枪,可屋里没人。索图来到外面喊了一声:“老婆子,来客人了,”话音刚落,只见有个身材胖大的中年女人提着一桶水走来。
索图指着那个女人对父亲说:“这是我老婆。”说着又把手里的酒瓶朝老婆晃了晃说:“老婆子,今天有酒喝了。”
那个女人看见酒,两眼顿时放出光来。她放下手里的水桶,一把抢过酒瓶,打开盖子,猛喝了一大口。父亲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两口子把父亲让进屋里,索图的老婆掀开锅盖,拿起一个小搪瓷盆,盛了满满一盆肉,放在地上的木墩上。索图拿了几双筷子来,递给父亲一双说:“老大哥,这是我今天早上打的一只棒鸡,你尝尝。”
父亲本来吃完饭来的,但他知道鄂温克猎民的性格,你来到他这里,要是不吃点喝点,他们会不高兴的。
于是父亲坐在木墩旁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棒鸡肉不怎么好吃,这种飞禽平时只吃树籽,肉有点松树油子的味道。再加上他们做饭从不放什么调料,只放些盐。
索图给父亲倒了杯酒,父亲说:“一会儿我还要下河起网呢,就不喝酒了,索图也不再让父亲了,两口子也不用杯,你一口我一口的,不一会就把一瓶酒喝光了。”
父亲指着那把小口径步枪问索图:“那把枪都能打什么动物?”
索图看了一眼那把枪说:“那种枪威力小,只能打个棒鸡飞龙之类的小动物,要是距离近了,也能打死狍子和狼这样的动物。像鹿和黑瞎子罕达犴之类的大型动物就打不死了。”接着又说:“像你这样经常出来打鱼,应该弄一支这样的枪,一来可以防身二来打个飞龙和棒鸡的也不错。”
父亲心里一动说:“我也想弄一支这样的枪,可没地方弄去。”
索图看了一眼老婆,她老婆说:“你想要枪,这个容易,我们乡里有的是这种枪,等过几天,我回乡里给你弄一支来,不过吗?”她笑了笑说:“你得多拿几瓶酒来跟我们交换。”
父亲没想到他们对酒这么喜爱,居然拿枪来换酒喝,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酒对父亲来说真是太容易了。他知道鄂温克猎民从不说谎话,他说给你弄枪,指定能给你弄来。
父亲说:“行呀,只要你给我弄来枪,我给你送来十几二十瓶酒来。”两口子大喜,索图对父亲说:“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三天后,你还来这里,把酒拿来,枪外加子弹肯定给你。”
第三天上午,父亲拿了十瓶北大仓白酒,如约来到索图这里。索图把枪递给父亲,用生硬的汉语说:“枪给你,就给我。”
父亲笑着把背上的帆布包拿下来,从里面拿出十瓶酒来。索图的老婆一看只有十瓶酒,当时就不高兴了,“不行,酒太少,至少二十瓶酒。”
父亲笑着说:“酒有,我一次拿不动,你把枪给我,我明天再给你拿来十瓶酒,你要是不相信我,一会儿跟我去拿可以不?
索图的老婆这才笑着把枪递给了父亲。鄂温克猎民心眼都很实诚,他们和汉人打交道,都让汉人忽悠怕了,所以对父亲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父亲接过枪,索图又给父亲五盒子弹,父亲打算试试枪能不能用,万一这两人把不能用的枪拿来忽悠自己呢。
父亲在战场上打过仗,玩这种枪当然不在话下,这种小型步枪没有枪梭。他把子弹塞在枪膛里,把枪栓推上,瞄准树上了一只老鹞子,枪响过后,那只老鹞子应声落地。
索图赞了一声:“好枪法,你第一次开枪就能打中。厉害。”说着竖起大拇指。
父亲得意的一笑,心想,“我当初在战场玩枪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恐怕还在玩弓箭呢。”
索图的老婆不放心父亲,她对索图说:“你去跟着他回家,把酒拿回来。”
父亲心想“你去了更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于是,父亲领着索图来到家里,又给了他十瓶酒。索图拿着酒高兴的回去了。
以后父亲再打鱼的时候都背着这支枪,连打鱼带打猎。每次都不空手回来,不是打几只飞龙,就是打几只棒鸡。父亲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支枪,以后给他惹来了大麻烦。
时间来到八十年代,大兴安岭林区全部实行了机械化采伐。采集装一条龙全部使用机械。
采伐使用051型油锯,这种油锯一天能伐上百米的木材。
集材用50型履带拖拉机,这种拖拉机一次能拉十几米的原条,装车也是用大型的柴油发动机吊车,装一车原条只用一个多小时,一车原条有三四十米。
原来都往山下运原木,自从使用机械化作业,山场往山下直接运原条了。所谓的原条就是整根的大树,原木就是大树锯成四米的木头。
父亲这些老工人都五十多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他们被安排到林场,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父亲被安排到林场烧锅炉,烧锅炉的工作很清闲,分三班倒,每个班干一天一夜,歇两天两夜,冬天的时候烧锅炉,夏天时候卸煤车和维修一下暖气管道。
自从使用机械化作业,林区迎来了高光时刻,随着大量的木材运往全国各地,工人的工资都成倍的增长。山场小队的工人每个月都能拿到几百块钱的工资。而那时候,铁路工人和火车上的列车员才拿五六十块钱的工资。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开展,市场上的物资充足,大米白面不用粮食供应证也能买到了,各种肉类也是层出不穷,只要有需要的东西,市场上都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