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午,父亲正在贮木场上楞,林业局大广播喇叭响起广播员的声音:“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林业局第二施业区发生火灾,林业局所有主伐队工人到林业局防火办集合。”
不一会儿,马行远跑过来说:“快放下手里的活,都去打火。”
众人把工具都放进库房里,一齐来到防火办,防火办的院子里停着几辆绿色的卡车,上面扣着绿色的篷布。
林业局的几个领导也来了,主管防火的李来福副局长说:“大家都到库里拿扑火工具,马上上车。”
所有主伐队的工人都去库房拿了扑火工具,然后上了卡车。众人都在车厢里坐下,卡车晃晃悠悠的开走了。
车厢上面扣着篷布,里面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车往哪开。车大概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众人纷纷跳下卡车,这才发现眼前的火势汹涌,浓烟滚滚。
马行远喊道:“大家小心点,按照之前训练的方法来扑火。”工人们迅速分成几组,一起向大火扑去。众人举起二号工具拼命拍打火焰。
可火势太大,烤的人脸疼,众人不敢靠前,纷纷往后退去。
这时,风向突然改变,大火一下子朝工人们扑来。众人一阵慌乱,四处奔逃。
父亲一边跑一边大喊:“大火朝我们这边扑来了,大家快跑!”大家赶忙向没着火的地方跑去,有几个人人一时慌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风太大了,也不知道往哪面刮,大火追着众人四下奔逃。
李来福局长跑到一个空地上,气喘吁吁的对几个领导说:“这样下去不行呀,我们没有专业扑火工具和防火设施,我们的人不敢靠近火源,只能眼看着大火越着越大,得马上通知上级来支援咱们。”
众人都知道这次火着得太大,就凭着林业局这些人根本扑灭不了这场山火,都同意向上级请求支援。
梁育才着急的说:“李局长赶快派人下山吧,火势控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损失就不可挽回了。”
李局长喊道:“小李,你马上下山坐车回局里,告诉这里的情况,让局领导向上级请求支援。”
局通信员小李答应一声就往山下跑去。
这时候大火冒着浓烟越烧越大,众人被大火撵得到处跑,也不知道跑了哪里了,工人也都跑散了。
父亲边跑边回头看,只有海生跟在他后面跑,他对海生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大风乱刮,火势也随着风跑,咱们得找个火烧不到的地方。”
海生说:“虎子哥,这漫山遍野的大火,哪里还有火烧不到的地方?”
父亲爬上一棵大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左面不远处有一片被火烧过的地方没有火焰。他跳下大树对海生说:“跟我来。”说着就向左前方跑去,海生也跟着父亲跑了。
两人气喘吁吁得跑到那片没有火焰的空地,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了。
那片空地之所以没有火焰,其实就是那里已经被烧光了,没有东西可燃当然就没有火焰了。这是个常识,可惜那时候没几个人能懂其中有道理。导致有些人在火场里没地方躲藏,最后被大火活活烧死。直到后来才有专家给工人普及防火知识,工人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众人聚在一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海生靠着树干坐下,大口喘着气说:“还好我们找到了这儿,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父亲点点头,目光仍担忧地望着外面熊熊燃烧的大火。
不多时,风向忽然转变,大火又向这边扑来,大家立刻惊慌起来,有的人拔腿就跑,父亲在后面喊道:“不要离开这里,大火烧不过来。”有的人不信父亲的话,一边跑一边说:“我可不能在这里等着被大火烧死。”几个人也跟着他们跑了。
海生等几个人虽然也害怕,但看见父亲镇定自若的样子,也都留了下来,最后大火烧到这里就灭了。
大家就在这里留了下来,几个人商量好了,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去。
直到天黑也没人来,众人在林子里跑了半天,什么东西没吃,这时候都有些饿了,可谁身上也没带吃的,也都硬挺着。
天逐渐黑了,大火向别的地方烧去,林子里浓烟四起,过火的地方到处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风一吹就到处乱飞。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众人的脸上也都布满了灰尘,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其于都是黑色,看起来仿佛是非洲黑人。
有人饿的受不了,就要出去找东西吃,可大黑天的,人们都走散了,上哪里去找吃的?没办法,只能等着天亮。
到了夜里,几个人跑了一天,都累的不行,可又没地方躺着,只好都站在这里。有的人干脆就坐在灰尘里,人到了极限,什么都有可能顾不上了。
父亲看着大火远去了,就对几个说:“现在大火往远处烧去了,看来一时半会不会烧回来,咱们去那块没有烧过的林子里躺一会儿,但是千万不要睡着了,万一火要是烧回来,咱们都赶紧往火烧过的地方跑,不然就得烧死在这里。”
几个人跟着父亲来到那片没有被火烧到的林子里,找了个平坦的草丛中躺下休息。众人又累又饿,不一会儿,就有人打起呼噜来。
父亲起初没敢睡觉,他不时的站起来四处看,到了后半夜,他也忍不住睡着了。
早上天亮了,还好大火没有烧回来,但还是没人来找大家,几人都饿的爬起来。有人骂道:“这些当官的都是死人吗,到这个时候也没人管咱们,都不怕咱们被火烧死了吗?”
父亲说:“昨天晚上,连当官的都在内,大家都被火冲散了,都自顾不暇,哪里还顾的上别人,现在天亮了,我估计也快来人找咱们了。”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父亲也饿的受不了啦,他对几个人说:“光等着来人给咱们送吃的也不行,这林子这么大,万一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咱们呢?”接着他又说:“咱们都出去四下找找,有没有被火烧死的动物,要是找到了,也能垫垫肚子,但是不能走太远,这里容易迷路。”
几个分别出去找吃的,父亲和海生一起往火场深处走去。,两人走了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发现有个狍子被烧死在火场里。两人走近一看,那只狍子被烧成了黑炭,父亲把狍子身上那层黑炭剥掉,里面露出烤的焦黄的肉来。父亲顺手撕下一大块肉递给海生,接着又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虽然没有盐,但吃起来还是津津有味。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食物都觉得香甜。
两人吃饱了肚子,把剩下的肉往肩上一扛,就回那片没有烧过的林子里去了。
两人回到那里,也有别的人回来了,他们也都找到了被火烧死的动物,有找到烧死的狍子,也有找到烧死的兔子的,还有一个人居然找到一头被烧死的狼。看来,在灾难面前,动物和人一样,都难逃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