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显得有些惨白,让人的心情越发沉重。我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整个人没了力气,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黄瑛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还有她满是针孔的手臂,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王珊珊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她看着我这副痛苦自责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用带着一丝安慰的语气说道:“幸亏你送来的及时呀,要是再晚一点,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放心吧,黄瑛会好起来的,现在医生们都在全力救治她呢,你别太担心了。”
此时的我,心里满是懊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抱住头,放声痛哭起来,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我早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啊!”
我是真的后悔极了,要是我当初没有一味地帮黄瑛保守那些秘密,早点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倪警官他们,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黄瑛也就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王珊珊看着我如此崩溃的样子,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给我一些力量,语气坚定地说道:“振作啊,陈墨,你已经为了朋友做得很好了呀!你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才选择保守那些秘密的,谁也不想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别太责怪自己了。”
她的话并没能减轻我心里的愧疚感。此时的我,内心依旧十分后悔,我原本是想着保护阿瑛的,想让她能远离那些麻烦和危险,可没想到,最终却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把她推进了无尽的深渊中。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罪人,是我亲手毁掉了阿瑛原本的生活,一想到这儿,那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就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呀。
景川与世青也先后赶到了医院,景川不由分说,抓住我的衣领后就打我,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嘴里有淡淡的咸味,便倒了下去。王珊珊赶忙拉住了景川:“住手,你在干什么?如果没有他,黄瑛就没命了!”
景川大怒道:“是他!就是他把我的黄瑛抢去了!”
王珊珊上前推开了景川:“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如果没有他这段时间的陪伴,黄瑛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已经快两天没吃没喝了!”说着王珊珊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是的,虞少,你误会陈墨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景川回头看到了世青,世青走上前,与王珊珊一起搀扶起了我,世青解释道:“之前,陈墨不让我们告诉你,黄瑛之所以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她并不是不爱你,而陈墨,一直默默承受了你的误会,为黄瑛保守着她最后一丝尊严!”
景川僵住了,他脸上只剩下了满满的惊愕与无措。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就这样愣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从那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一些,他的眼神里开始透出深深的自责与懊恼。紧接着,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内心那汹涌澎湃的情绪了,猛地抬起双手,用尽全力地朝着墙壁锤去,一下又一下,“砰砰” 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每一下都仿佛捶在了人的心上。他一边捶着墙,一边带着哭腔大声喊道:“我真浑啊!” 那声音里满是悔恨,仿佛此刻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糊涂、多么的不可原谅。
我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可能是因为轻微脑震荡,我脑子不太清楚,想吐,但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当然吐不出来,都两天没吃没喝了!”王珊珊半开玩笑的说道。
世青和景川都站在病床旁,我挣扎着想起来,王珊珊马上劝慰我:“没事,黄瑛没事!你安心吧!”
此时倪警官也带着水果和点心走进了病房,我还是努力坐了起来:“青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景川说!”
倪警官关心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谢谢倪叔,我好多了!我又不是病人!”
“那就好,你再休养一下,没事明天做个检查再出院!”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这是个单人病房,就我们四个人,有些事,也是该和大家说清楚的时候了!”
景川带有歉意地说道:“你说吧,之前是我鲁莽了,对不起,陈墨!”
我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了看景川:“景川,我下面想说的事情,你可以不听,可以走出去,但是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请你不要冲动,你答应我吗?”
景川点了点头:“陈墨,我不会再冲动了,我希望你清楚告诉我黄瑛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缓缓说出了关于黄瑛的秘密,我想也应该让她们知道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回想起来,依旧让人觉得心头沉甸甸的。那次,黄瑛遭遇了人生中可怕的第一次绑架,而巧的是,也正是陈墨中毒的那一回。谁能想到,背后主谋居然是黄浩。黄浩嗜赌成性,心术不正,满脑子都是歪主意,就连自己女儿也不放过,他盯上了黄瑛和虞家少爷之间的这层关系,妄图从中勒索一笔不义之财。于是,他便使出了这么恶劣的手段,逼迫黄瑛配合他进行这场绑架闹剧,他向黄瑛保证,只要拿到了虞家给的钱,就会放黄瑛自由,让她恢复正常的生活。可实际上,这不过是黄浩哄骗黄瑛的幌子罢了。
后来那起绑架案看似被终止了,可实际上,根本不是犯罪行为真正停止。原来是虞家顾及名声,害怕事情闹大,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给了黄浩那笔钱。而黄瑛,也按照黄浩事先计划好的那样,被放了出来。
虞家的人,为了维护自家的体面,也担心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会引发一系列不好的影响,便仗着自家的势力,威胁黄瑛,严令她不许把这背后交易的秘密透露给警察。黄瑛当时也是无奈又害怕,只能选择沉默。就这样,一起原本应该被彻查、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的绑架案,最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了了之了,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可那些伤痛和阴影,却一直留在了黄瑛的心里,也为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埋下了隐患。
倪警官点了点头:“不错,陈墨,你继续说,这些和我们当时推理的情况大体一致!”
“没想到,绑架第二次故伎重演,只不过这一次黄浩失算了,并没有勒索到虞家一分钱,并且把自己的命丢了。”
王珊珊追问道:“黄浩是怎么死的?黄瑛说了吗?”
我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被砸死的,具体阿瑛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她父亲,我不好多问,也不想知道。”
倪大海点了点头,这时我看向了景川:“景川,黄瑛被那些禽兽侮辱了,打得遍体鳞伤,她不想让你看到,所以那时在医院,她不想见你!景川,我恳求你,离开黄瑛,这也许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你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不敢面对的人,因为她不想把伤痛带给你,她深爱着你……”
实际上,黄瑛当时所遭受的那些痛苦和磨难,远比我说的要凶残百倍。当时,我看着景川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所以,我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那些藏在更深处、更加残酷的真相,我实在是狠不下心讲给他听。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内心已经备受煎熬,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着。而我,又怎么忍心再往他那本就鲜血淋漓的心上扎刀子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让他能少受一点折磨。
那晚,在医院那有些寂静病房外,我轻轻透过房门的玻璃,偷偷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黄瑛。仿佛陷入了一个沉重的梦魇之中,还没有醒过来。
随后,我便默默地离开了医院。出了医院大门,我独自一人在街边徘徊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黄瑛那憔悴的面容,一会儿又是景川痛苦的神情,满心的无奈与自责交织在一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那夜晚的冷风肆意地吹在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里那压抑的情绪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深夜的警局里,灯光依旧亮着,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纸张翻动声和低声的讨论打破这份静谧。倪警官与王法医还坚守在岗位上,他们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分析着眼前这复杂又棘手的案情,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已入深夜。
王珊珊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若有所思,,她抬起头,目光中透着疑惑,望向倪大海,不解地问:“大倪,我有个事情不太确定呀。”
倪大海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睛看向她,回应道:“什么事情啊?你说说看。”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听听王珊珊到底有什么疑问。
王珊珊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我记不太清了,那天我们和陈墨见面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黄浩是被砸死的呀?”
她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可一时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倪大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通常不会说,咱们有纪律在,这种案件细节得保密啊,怎么可能随便透露出去呢。”
王珊珊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紧接着追问道:“那陈墨怎么知道黄浩的死因呢?”
倪大海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很正常,也许是黄瑛告诉她的嘛!”
王珊珊却摇了摇头,又继续问道:“认罪书你仔细看了吗?”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倪大海被她这一连串的追问弄得也有些紧张起来了,语气变得严肃了些,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点说吧,别卖关子了呀!”
王珊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黄瑛不可能目睹她父亲的死亡过程!你想,当时她正被其中两个罪犯猥亵着,而另外两个罪犯是将黄浩诱骗到外面杀害的,他们父女两人当时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里。她也许能知道父亲已经被杀了,又或者是后来通过罪犯告诉她父亲已死的这个事实,但是她绝不可能亲眼看见父亲是被砸死的这一幕。”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试图让倪大海更清楚地理解自己的意思。
倪大海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的意思…… 黄瑛撒谎了!她其实并没有看到父亲被杀的经过?” 他顺着王珊珊的思路想下去,也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
王珊珊却再次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缓缓吐出几个字:“黄瑛好像没必要撒谎!撒谎的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和倪大海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那个名字:“是陈墨!”
此刻,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仿佛他们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会让整个案情出现新的转机,同时也带来更多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