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王先鹏进入镇政府的农技站部门。
初来乍到的他,凭借着扎实的专业知识,一头扎进推广杂交种子的工作里。
就这样,凭借着不懈的努力,王先鹏在推广工作中成绩斐然,得到了领导和村民们的一致认可。
三年后,因表现出色,他被调到了办公室,接触到了更全面的工作事务。
而到了二〇〇五年,他正式任职村镇建设办公室副主任,这一职位的变动,让他肩头的责任愈发沉重。
彼时,一项关乎村镇未来发展的重要任务摆在了他的面前——修路。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道路一旦修通,不仅能极大地方便村民的日常出行,让孩子们上学的路途不再遥远,老人们就医也更加便捷,还能促进物资的流通,为村镇的经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吸引更多的投资和发展机会。
但要修好这条路,不容易啊。
面临的第一个棘手问题,便是资金短缺。
修路所需的各项材料,从水泥、钢材,到一砖一瓦,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更不用说庞大的人力成本。
可镇财政的预算有限,资金缺口犹如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横亘在面前。
每一笔资金的申请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过程繁琐且缓慢,这让王先鹏心急如焚。
而第二个难题——征地纠纷,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修路规划的路线不可避免地涉及部分村民的土地。
有些村民对征地补偿方案不满意,认为补偿金额过低,无法弥补他们失去土地的损失,迟迟不愿签字同意征地。
甚至有一些村民,情绪激动,多次到镇政府抗议,他们聚集在政府门口,喊着要求重新商讨补偿事宜。
王先鹏只能,一次次地跟大家解释,耐心沟通,可收效甚微。
此时,王先鹏的妻子陈湘湘刚怀孕,他便不再在家里抽烟。
心中的烦闷和压力无处排解,无奈之下,王先鹏只好来找大哥王先骏倒苦水。
王先鹏来到大哥家,径直走进天井。
王先骏这会儿,正在天井给一直叫“旺柴”的狗洗澡。
这只狗是两年前他去乡下卖货时,从一位伯伯那里抱来的,一只黄色的纯正土狗。
王苗在蹲在旁边凑热闹,给王先骏递刷子,张丹在一旁说:“洗干净点,本来我说不用洗,你女儿非要把狗抱上床,这狗一条条在外面跑,不洗干净点,那身上谁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王苗笑嘻嘻地,双手拖着下巴,掬一捧水泼在旺柴身上。
见王先鹏过来了,张丹招呼王苗:“走吧,先去写作业,写完作业,你就能抱着旺柴去睡觉了。”
“好吧!”王苗不情愿的声音里,又夹杂着一丝兴奋。
王先鹏一屁股坐在天井的台阶上,看着那只狗在水盆里面吐舌头,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
王先骏抬头看了他一眼:“咋了,这是?修路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王先鹏摸了一把脸,无奈道:“哥,我这工作现在太难了,修路的事,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怎么说?”王先骏手抓住了旺柴,只见旺柴有甩身体的倾向,王先骏连忙将上半身往后倒,避开那一身水花。
“哥,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碰上的都是些啥事儿,今天去查看路面规划,路边有祖坟,原本说绕开吧,那户人家又不乐意了,非说绕到前面会挡了他们家的风水。”
“这一天天的,事儿咋就这么多呢?我就想安安稳稳修好一条路,咋就这么难啊!”王先鹏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那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升腾。
王先骏抓住旺柴,呵斥:“别动!”
他抬起头来,看向王先鹏说:“别着急,办法总比困难多,一步一步来。”
他刚一说完,旺柴一个甩身,飞溅王先骏一身水。
王先骏磨牙霍霍,凶狠狠瞪向旺柴,旺柴这才老实下来。
王勇军坐在对面台阶下的椅子上,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祖坟,肯定不好动的,你也要理解他们,不要摆官架子。”
王先鹏本来就愁,一听亲爹这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是耐心地听王勇军说完。
王勇军心平气和地说:“你好好跟大家商量,修路是好事,那句话怎么说的,要致富先修路,你把道理跟大家讲清楚。”
“那些还是不同意,乱来的,还有坐地起价的,你们有自己的政策,像你说的今天遇到的不能绕开祖坟这事,你就跟他们说,这路修好了,祖宗在地下都会笑。”
“那山沟沟里,没一条像样的路,他们的祖宗在里面出不来,自己也走不出来,难道要让以后的孩子,都在山沟里走不出来?”
王先鹏听完,笑了一下,脸上的愁容总算淡去一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边跟村民扯皮绕路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天有人私下找王先鹏举报,承包商偷换水泥标号。
王先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事要是没发现,等路修好了,那可就成了豆腐渣工程,自己作为负责人,那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那承包商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竟然在水泥上动起了歪脑筋,昧着良心使用低标号的水泥替代原本合同规定的高标号水泥。
这一偷梁换柱,将严重影响道路的质量和使用寿命,日后一旦出了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先鹏得知此事后,顿时怒不可遏。
“啪——”他将文件夹打在桌子上,怒火“噌”的一下从心底蹿升起来。
刚好那承包商找上门来,王先鹏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直视着承包商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将事情直接挑明:“你们这事,办得不地道。”
可承包商那边却像煮熟的鸭子——嘴硬,死不认账,还开始百般抵赖。
他矢口否认偷换水泥标号的事,眼神闪躲,言辞闪烁。
王先鹏再三追问,勒令其保证,带他去看现场。
那承包商这才笑容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