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室内几乎凝滞的紧张气氛瞬间打破。
赵副营长转身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陌生男子,问道:“您找谁?”
许父道:“陆宇川陆营长是住这个病房吗?”
赵副营长点头:“您是......”
这时,他听到身后许安若走过来,“爸,您怎么来了?”
许父见到许安若,擦了把额头的大汗,气喘吁吁道:“若若,我去宅院看你们回来了没,却听左右街坊说你们叫救护车了,就赶紧照过来看看。陆营长怎么样了?严重不?”
许安若神色一暗:“旧伤复发。”
赵副营长见她没再像刚才那样出言不逊,贬低自家营长,侧开身子对许父客气道:“我们营长正在里面,请进。”
许父走进门,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陆宇川,面露不忍之色,放轻声音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旧伤复发了,你们不会真在路上遇到劫匪了吧?”
“没有,只是出了些意外。”许安若否认,却不说具体原因。
许安若见她不想说,估计是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转而问道:“出了这事,你的火车票要改签吧,爸现在去给你办。”
赵副营长眼睛噌地一亮,紧张地看向许安若。
许安若却道:“不改了,就明早走。”
许父还想劝说,许安若快言快语道:“我先回宅院了,您是在这多待一会,还是跟我一起下楼?”
许父看了眼陆宇川:“我还想找主治大夫问问情况,要不你等我一会?”
赵副营长立即道:“我带您去。”
许父道了声谢,与他一起走出病房。
离去前,赵副营长意味深重地朝许安若看去一眼,许安若却望向床上的人,完全没有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两人离开后,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许安若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神游在外。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闫大夫被陆宇川带队救了,正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想必同行的闫夫人,也应该一并救下了。
只要他们还活着,见与不见,都没什么要紧。
当时争吵时,她以眼见为实作为突破口,是想诱使陆宇川露出真面目。
而现在她已经看到,陆宇川完全没有借助闫大夫算计她的心思。
甚至为了让她不要沉湎于悲伤之中,走上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他顶着心理压力一再暗示。
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窥见了真相的一角,却将陆宇川当成了假想敌,一步步引导他走向自己为他设定的身份。
许安若垂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还重伤了他!
谅谁也无法想到,这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曾经一拳锤死过一头成年的大象。
要是以后再发生类似今晚这样的事,她完全无法保证,还能不能及时收手。
不如就这样走吧,走得远远的。
没了交集,就不会再有牵连,更不会再有伤害。
李勇强办完手续回来,见到的便是浑身充满萧瑟气息的许安若。
他心思一转,走进病房,宽慰道:“许同志,您别担心,我们营长的身体素质好,过去比这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许安若从低落的思绪中回神,勉强勾了勾唇角:“你们能安排人陪护吧?”
那是必须的。
别说是营级主官,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战士受了重伤,部队也会安排战友陪护。
但话,却不能这么答。
李勇强心思急转,一脸为难道:“我们营部训练强度大,还时不时出个公差,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要是你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安若看穿他的心思,嘴边不禁泛起一抹苦笑:“可我明早就要走了,要不你给请个医院的护工?”
李勇强大惊:“你不能走啊!要是营长醒来见不到你,会吃了我的!”
“怎么可能。”许安若失笑。
“是真的!你还没见过我营长在军中的一面,那叫一个活阎王!有一次......”
李勇强滔滔不绝地说起陆宇川治军严谨的过往事迹,许安若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威武、冷酷、严肃的陆宇川在脑海中成型,让她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遗憾的是,要想见到那样的他,只能在军营里。
而她,大概是没机会了。
不久之后,许父和赵副营长回来了。
李勇强合上嘴巴,暗暗朝陆宇川看去一眼:
营长,我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许父的神色有些不太好看,显然在隐忍着什么。
与李勇强打了声招呼后,就对许安若道:“若若,咱们走吧。”
许安若点头应下。
李勇强将他们俩送下楼,出了医院大门,道:“真不用我开车送你们吗?”
许父客气回应:“谢谢,外面有路灯,距离也不远,我们慢慢走回去就好。”
“那行吧。”
李勇强没再坚持,转头看向许安若:“许同志,请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拜托了。”
许安若笑了笑不置可否,摆手告别。
天色已晚,路上不见几个行人。
街道两侧的路灯射出昏黄的光线,凄凄地映照着灰白的路面,更显清冷。
许安若缓慢走在路上,一言不发。
行至僻静处,许父打破沉默:“若若,陆宇川的伤,跟你有关吗?”
许安若驻足反问:“赵副营长都跟您说了?”
许父神色严肃道:“他什么都没说,但医生告诉爸了。”
许安若做好了承受指责的心理准备,“没错,是我中伤的他。”
预想中的指责声没有响起,许父反而放缓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他非礼你了?”
许安若神色一愣:“您怎么想到那去了?”
许父沉声道:“你是爸的女儿,爸知道若非被逼到绝处,你不会这样伤人。”
许安若心中猛地一酸,一股热意直逼眼眶。
许父握紧拳头,怒气冲冲转身往回走:“爸去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