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晴这边刚把曲夫人送走,沈老夫人那边就得到消息。
此时的,沈老夫人正欲就寝,张嬷嬷躬身附耳,轻声禀明此事。
“又是那混账东西,朱家真该打断他的腿,整日净给我们添乱。”沈老夫人话语间虽有责怪之意,语气却并不严厉。
“赵氏打算如何处置?”
张嬷嬷回禀道:“她让曲家先将葬礼办了。”
沈老夫人对此不以为意,拉过被子,闭目说道:“明日你派人去朱家,让他们好好管教那小子,别再惹出大祸来。至于曲家那丫头,等曲副将下葬后,你去与他们好好谈谈,那丫头不能做通房,就做妾吧。”
“老奴天一亮便去着手操办。”
天一亮,出门的人并不只有张嬷嬷,赵书晴也出了门。
安平公主府内,安平公主于庭院中安坐,四周静谧而略显清冷。庭院中,几株红梅傲雪绽放,更添几分孤寂感。
她将手中热酒递向身旁的赵书晴,问道:“今日怎有空来见本宫?”两人有交情,但不深。
赵书晴接过热酒,浅抿一口,说道:“想与安平公主商议一事。”
“你赵家之事,本宫实难出面。”安平公主为免和亲,设计嫁给了周康平,如今自身尚自顾不暇,哪有心力帮衬他人。
“我明白。”所以,赵家出事之时,赵书晴从未想过求助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看似新皇最为宠爱的妹妹,实则不然,当年若不是公主发现端倪,恐怕此刻早已被送去南獠和亲。
赵书晴将赵承煜的一把折扇置于安平公主面前,说道:“这是我兄长遗物,还望公主笑纳。”
言罢,起身行礼:“明日午时,晋安侯府不远处的雁回川,还望公主届时前往。”
雁回川乃是贯穿京城的河流。
安平公主望着石桌上的折扇,眼底涌起一丝哀痛。
赵书晴福身告辞。想当年,京城爱慕赵承煜的女子数不胜数。安平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赵书晴一出公主府,拐角就碰到萧慕止。
萧慕止正在买冰糖葫芦,赵书晴并未上前打招呼,朝前走去,又到一个拐弯,忽然一根色泽不错的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赵承煜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把自己的遗物拿来随意送人吧。”
赵书晴毫不意外萧慕止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接过冰糖葫芦:“萧王爷本领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赵书晴一语双关,暗讽他昨夜耍计谋支开她,今日又在公主府碰见,她可不信这是巧合。
萧慕止并未做过多解释,指着冰糖葫芦:“昨夜谢礼。”道完,便消失了。
赵书晴轻轻转动着冰糖葫芦,鼻尖陡然一酸。二哥总与她斗嘴,唯有大哥,会偷偷给她买这些女孩子爱吃的甜物。
赵书晴强制性压下自己心中酸楚,咬下一口裹着透明的糖的山楂,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一口的酸甜,眼角余光就看到晋安侯府的仆人四处张望找她。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冰糖葫芦,给了一旁玩耍的孩子,走了出来。
“是来寻我吗?”赵书晴问。
侯府的仆人看到赵书晴宛如看到救星跑过:“夫人不好了,曲夫人大闹侯府!”
曲夫人为何是今日前来?
赵书晴给了兰儿一个眼神,兰儿心领神会。
赵书晴大步向前,对那仆人道:“快,与我一同回府!”
兰儿转身朝公主府奔去。
仆人见兰儿往不同方向跑去,正要发问,却被赵书晴拉回注意力:“究竟发生何事?我昨日不是已将曲夫人劝回了吗?”
仆人赶忙跟上赵书晴的脚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知。
原来,张嬷嬷一大早就去了曲家,竟说要曲家姑娘给朱家那小子做妾室,还大言不惭地称,若曲姑娘能入朱家为妾,那是曲家的福气。言语间颇为傲慢无礼。
曲夫人心中悲愤难平,一气之下,便让人将曲副将的棺木径直抬到了晋安侯府大门口。
赵书晴赶回晋安侯府,只见往日森严肃穆的大门前,此刻围满了人。。
曲夫人带着年仅八岁、身披麻孝的幼子,跪在侯府门口,一旁的乡亲们交头接耳,神色颇为不善。幼子身旁,一位清丽少女哭得几近晕厥。
“夫人?”仆人不明所以地催促着。
赵书晴又上前两步,便瞧见了沈老夫人与张嬷嬷。沈老夫人满脸不悦,神色倨傲;张嬷嬷则一脸刻薄相。
赵书晴低声问道:“侯爷呢?”
仆人答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此时,隔壁刑部尚书府的管家正从侧门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
赵书晴走上前去,沈老夫人见到她,厉声呵斥道:“一大早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把这些人打发走,真是晦气!”
沈老夫人说罢便要离开,赵书晴站在不远处,高声喊道:“老夫人!为何不请曲夫人进府一叙呢?”
这语气明显不同寻常,沈老夫人停下脚步,满脸不悦地回过头:“她带着这晦气之物前来,分明居心不良,你竟还让我请她进府,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侯府的笑话!”
赵书晴走到曲夫人面前,抬头看向沈老夫人,说道:“她是曲夫人,其夫曾为沈家军立下不少功劳,这般不是寒了沈家军的心吗?”
沈老夫人闻言握着张嬷嬷的手微微发抖,脸上不是心虚,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你好大的胆子!!”
赵书晴将曲夫人扶起,只觉她的手冰凉刺骨。
“老夫人,咱们晋安侯府绝非薄情寡义之家。”
沈老夫人气得胸口发疼,捂住胸口,“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媳!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忤逆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有没有侯府的规矩!”
“老夫人,我就是眼中有侯府的规矩,有您这个婆婆,才会提醒您……”
“住口!规矩岂是你这般用的,你分明是借着曲家来与我作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赵书晴伸手,清芷苑的丫鬟递上来手炉,赵书晴放在曲夫人的手中。
“老夫人,曲夫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既然老夫人觉得在侯府大门口谈,那就在侯府大门口谈。”
少女的脸色微微发白,曲夫人心下也是一紧。
赵书晴用力握了握曲夫人的手,曲夫人想起五更天时赵书晴所言,心中稍定,坚定地抬起头:“好,今日便在侯府门前,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