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锁定了她。
接着，更多目光锁定了她。
白羿头皮发麻，本能驱使着她，快速逃跑。
那些人只是看着她，没有来追。
白羿的脚步不停，越来越快。
然后，她跌倒了。
不是她不小心跌倒，而是有东西绊住了她。
那些枝条缠绕着她，将她拖了回去。
白羿绝望了。
“紫叶、大发、红土……你们怎么了？”
大概是害怕到极点，白羿反而迸发出勇气，喊了出来。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沉默得可怕。
两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拖着她往前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静静注视着她。
在这无数目光中，白羿放弃了挣扎，垂下了头。
当她看到首领们也都这样看着她时，白羿彻底绝望了。
“祖神，你在哪里？”
白羿被推进了树中。
这之后，树外的世界恢复正常。
人们重新活跃起来。
似乎刚才只是幻梦。
祖树周围的首领们，表情不一。
有的愤愤，有的哀伤，有的疑惑。
巫喾看了一眼格外黑沉的天空，思绪不宁。
她觉得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也不知道她被祖神带到哪里了，噫。”
这里的“她”自然指的是苏瑾。
一个首领死了，和那个外来者有关，这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巫喾思考着未来。
远处有轻微的呼叫声响起。
有和白羿关系好的人发现了她的失踪，正在到处寻找她。
白羿感觉自己被带入了一个阴影世界。
这里到处都是阴影，远处的风景迷迷蒙蒙，若隐若现。
白羿感觉自己的脑袋逐渐变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她试图抵抗这种状态，却如同深陷入泥沼的鱼，怎么样也拔不出来。
无数的阴影入侵她的身体。
阴影之外的平台上。
挤满了噫噫兽。
十分高大的噫噫兽到了这个平台，竟然缩小了好几圈。
苏瑾还在入定状态。
孔怜被放出来了。
她现在近似于魂体的状态，游荡在平台内。
沮丧且恐惧。
外部的苍翠已经完全被阴影取代了。
恐怖意志的爪牙伸到了这里，完全看不出生还的希望。
孔怜没有注意到，那些阴影徘徊在光圈外，没有入侵，不是因为光圈有多么牢固，而是那些噫噫兽主动对光圈做了什么，才阻挡了阴影的脚步。
苏瑾将她放出来前，只说了一句话“顶着”。
“顶着”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她挡住那些阴影。
孔怜十分不忿。
想要立刻杀死这个家伙。
反正总是死，让这个奴役她的家伙先死总是好的。
如果是那个普通星球上的孔怜，或者千年前的孔怜，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活着的是经过千年转变的孔怜。
她忘记了许多事，仍然记得逃离，记得活下去。
她想要自由，想要生命不受威胁。
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那个恐怖意志早已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影响了她。
她憎恶那个恐怖意志，同样憎恶苏瑾。
只不过后者给了她一定自由，保存一定自我意识。
孔怜逐渐靠近苏瑾，黝黑的爪子就要划破苏瑾的喉咙。
动作骤然停下。
她连忙往后仰。
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喉咙。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噫噫兽。
孔怜杀心骤起。
扑向噫噫兽。
却从噫噫兽的身体中穿过，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孔怜不信邪，继续扑杀另外一只噫噫兽，仍然没成功。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躁狂症发病的病人。
动作十分癫狂，但杀伤力为零。
外部的威胁让她极度惊恐，失去理智。
当外层那圈光圈变暗，阴影进一步入侵时。
孔怜终于停止了她疯狂的行为，冷静下来。
“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她看向苏瑾，咕哝着。
很快，又想到，苏瑾布置了这里，有所准备，肯定有后招。
只是她不知道后招是什么，才惶恐不安。
阴影更近了。
噫噫兽们的体型进一步缩小。
鸣声不断。
孔怜能想象到，当那层光圈彻底消失，那些阴影扑过来将她吞吃入腹的恐怖场景。
这个时候，她反而变得十分平静。
“我统领暗之彩时，能驾驭那种力量。现在与你们融合，未尝不能成功，说不定你们以后都要向我臣服。”
孔怜已经不考虑这件事可能的负面后果。
当前路只有死亡时，她反而斗志昂扬。
终于，那层防护破了。
有阴影顺着裂隙进来了。
不管是遵照苏瑾的命令，还是本心，孔怜都扑上去了。
大不了一死。
“哈哈哈——”
孔怜笑得很欢畅，她成功吞噬了那丝阴影，化为了自身的力量。
“你们也没那么可怕嘛。”
孔怜斗志昂扬。
她没有注意到少了一只噫噫兽。
剩余的噫噫兽虽然也紧张，却显露出一丝期待。
随着裂隙越来越多。
进来的阴影也越来越多。
孔怜有些吃不消。
终于，她的一条胳膊也化作了一团奇形怪状的阴影。
那团奇形怪状的阴影抓向孔怜。
她自己的身体和自己打了起来。
就这一瞬，那些阴影彻底挤破了裂隙冲了进来。
也就在这一瞬，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惊雷。
阴影的动作停滞，随即如潮水般退走。
它们没有彻底远离，依然包围着平台，但隔的距离很远。
雷电劈向中间的平台。
雷电还没下来，孔怜感觉灵魂都窒息了。
这是一股比那恐怖意志更恐怖的存在。
好在，这个时候，大概是苏瑾醒了，将她收了回去。
噫噫兽们也四散开来，不敢靠近那恐怖雷电。
雷电直接劈在苏瑾身上。
她的身体出现斑斑裂痕，如同炸开的火花，很快又恢复正常。
身下的悬浮平台直接碎裂开来。
又一道雷电劈下，比前一道雷电更加猛烈。
阴影们又后退了一大圈。
噫噫兽们同样后退了。
这回，她的皮肤上出现了更多裂痕。
但再次被修复。
第三道更加恐怖的雷电劈下。
这时候，苏瑾身上已经不是裂痕，而是缺口。
鲜血喷溅出来，但没有坠落。
在第四道雷电劈下来前，血液又回到苏瑾的身体。
接下来是第五道、第六道。
每一道雷电下来，苏瑾都要更加凄惨。
直到第七道，她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四肢都没了。
第七道刚落，第八道接踵而至。
苏瑾身首分离，碎成一块块。
远处的阴影有些骚动。
接下来是第九道，威势比前几道加起来都猛。
躲藏在苏瑾其中一块肉块中的孔怜神魂震颤，感觉自己会死在这道雷电下。
但她没法自主离开这里。
第九道雷电裹挟的威势，看起来不仅要将苏瑾劈碎，还要将整个世界劈碎。
感受到危机的阴影立刻退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地方倒是又恢复了苍翠。
噫噫兽又后退了些，但没有离开。
一开始出现雷电时，它们要比阴影镇定。
但这时，它们也出现了骚动。
“那个人真能抗住这一切吗？”
如果噫噫兽们有嘴，一定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管怎样，惊雷还是落在了苏瑾那些肉块上。
肉块迅速变成肉浆。
不仅如此，看起来即将湮灭。
但它们没有湮灭。
雷电缠绕在肉浆上。
空中不再有雷电降下。
整个噫噫谷都在刚才的雷电中碎成粉末。
噫噫兽们恢复了正常体型，有不少翅膀焦黑了。
它们逐渐靠近最中间的苏瑾，耐心等待着。
这里出现了九道雷电，祖树周围同样出现了雷电。
只不过，那里的雷电要小得多。
看起来像是雷电缠绕。
首领们惊讶地看着祖树的变化，试图与祖神沟通，搞明白这一切。
然而，众人只得到了等待的命令。
在雷电停止时，祖树周围似乎有什么窜动，随即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那片空间再次出现阴影。
此时，苏瑾从肉浆恢复成肉块状态。
雷电勾连着每块肉，正在快速聚合。
阴影们大概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迅速朝苏瑾扑过来。
围绕着苏瑾的噫噫兽们没有变大，扑闪着翅膀，准备与那些阴影大干一场。
阴影扑过来。
双方战成一团。
火与阴影交织。
说来也奇怪，句芒人面对这样的力量毫无抵抗的能力。
噫噫兽却能与对方有来有回地战斗。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阻止。
就如当下，阴影想要抢占先机，趁着苏瑾虚弱时，迅速分食她。
但她恢复的速度很快。
噫噫兽们的战力也很强。
阴影们的打算没能成功。
苏瑾的身体彻底拼好了，合成一具完整的躯体。
当躯体成型那一刻，一道恐怖的威压以苏瑾为中心释放。
居住在她身体内部的孔怜直接被震晕过去。
就连那些战斗中的噫噫兽也都有些恍惚。
苏瑾睁开眼。
一眼万年。
瞬间洞悉局势。
如同仙人降临，她以诡异的身法窜入那团阴影中。
接着，阴影迅速消退。
显露出最边缘的一个人。
正是白羿。
她被那恐怖意志的爪牙抓住，进行了某种改造。
现在的她虽然和原来比较像，只有一些细微差异，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威势却无比强大。
“你无法伤害我。”声音也有所改变。
苏瑾收起威压，窜到她跟前，看向熟悉的面庞。
紧接着，她迅速抓住白羿的手。
白羿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不仅如此，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离开。
她刚才准备与苏瑾大战一场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一幕。
她很不甘，却无能为力。
意识也变得模糊。
到最后，她彻底昏倒过去。
苏瑾提着白羿，看向那群噫噫兽。
“她的命定兽呢？”
噫噫兽们出现响动。
“你们到现在确定还要那样吗？”
噫噫兽继续骚动。
“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噫——
远处响起一声长鸣。
一只噫噫兽出现，正是白羿的噫噫兽。
“她受了些伤，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那只噫噫兽驮着白羿离开，消失在视野尽头。
苏瑾的视线看向那群噫噫兽。
“我可以帮你们彻底消灭你们的心头大患，但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噫噫兽们骚动地更加厉害。
随即平静下来，齐齐看着苏瑾。
苏瑾叹了口气，“我给你们讲一个王者归来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