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眼光落在自己坐着的梯子上。这是一个竹制的梯子,宽半米,长四米。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有了主意:好了,就用它走出城中村!他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院子周围的房子,距离大多只有一到两米,仅仅是层数不太一样,有的房子是两层,有的房子是四层,不过都在梯子的极限范围之内。
崔文结看了看表,11点半,时间紧迫,自己还有五个半小时回家。他咬了咬牙,搬起梯子。“磕搭~”一声不大的声音从对面小楼上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赶紧停下动作,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惊动什么后,才继续行动。梯子已经架在两栋楼之间,两栋小楼距离有三米,四米长的梯子只能一边架着半米。他弯下腰,推了推地上的梯子,确认梯子已经连接好了。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脚,一步步踩在梯子上向对面走去。
他的体重让梯子有些不堪重负,梯子忽悠忽悠地剧烈颤抖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崔文结的双手紧紧握住梯子两侧,指节泛白,他的身体哆哆嗦嗦的,只能一点点地向前摸索着向下一个房顶走去。这时,一阵寒冷的强风呼啸着吹了过来,他只觉身体一轻,重心瞬间一偏,向右倒了下去。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使劲往下趴,将身体重重地按在梯子上,费了好大的劲才稳定住自己的重心。冷汗瞬间就流到了下巴,这种在高空走独木桥的感觉实在是骇人的厉害,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恐惧紧紧缠绕。
经过这阵强风之后,崔文结实在没有那个勇气继续在梯子上行走,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最后只能趴在梯子上,一点点往前蹭。虽然梯子会发出一些吱吱扭扭的声音,但自己毕竟是在三层楼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他对丧尸的恐惧都会小一些。
他尽量把身体放平,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生怕使梯子的摇晃程度加大。他只得在梯子上爬了起来,就像古老的爬行动物般,将身体一点点地向前挪动。强风不断地袭击着悬在空中缓慢爬行的他,甚至连因为害怕而出的冷汗都被无情地刮走了。每爬一步,他都感觉无比艰难,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崔文结颤颤悠悠地抵达了彼岸。当双脚搭上地面的时候,他明显地有些不适应,脑袋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差点又摔倒。但是时间不等人,现在没有时间去怨天尤人。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猛然双臂一使劲,将梯子提了起来,横在肩上,继续向下一个房间跑去。
当他来到这座房顶的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下一座房子距离自己大约十米的距离!下面是一个大约五米的街道和一个五米宽的小院子。借着月光看着下面半影在月光下的街道,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下面危机重重,不能下去。”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出路,那是一条艰难的道路。在自己面前向左的第八栋房子,那座房子在最边缘修了一个拐弯,向前延伸出去与前一排房子相连,就是那里!向左转!
他搬着梯子,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爬了过去。由于城中村建设没有规划,每个房子的高度都是由房主人的意志修建的,所以,一会崔文结要从三楼下到二层高的房顶,一会要从二楼爬到三层。每一次攀爬,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下去。经过半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终于从一个三层建筑借着梯子爬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这个四层小楼的楼顶。顺利地来到了下一排房子的房顶 。
崔文结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的目光在四周急切地扫视着,月光虽不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轮廓。很快,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方向,从这座房顶向左再走几百米,就到了自己来时的那条公路!虽然没有路灯照亮,但路边那座巨大的加油站,就像一个沉默的卫士,默默矗立在那里,那熟悉的轮廓,不会错的!
目标近在眼前,可这几百米的距离,此刻却显得异常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每走十几米,就意味着一次爬高上低的折腾,每一次攀爬都像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崔文结双手紧紧抓着梯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一米米地接近着城中村的边缘。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紧张与疲惫。终于,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他到达了城中村边缘。习惯性地,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午夜三点!
仅仅从诊所走到城中村边缘,就耗费了整整四个小时!而回想起那天自己惊魂逃命经过这里,却只用了10分钟!巨大的时间落差,让崔文结心里五味杂陈,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像是要把这一路的艰辛与疲惫都吐出去。他把梯子轻轻放在地面,此刻,他知道,下面的路,就要靠自己手中这把大砍刀来开辟了!
他双手紧紧握住大砍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每一下动作都充满了警惕。午夜的寒风如刀割般凛冽,在昏暗的月光下,整个世界都显得极其恐怖。他一个人孤身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四周寂静得可怕,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隐隐感到寸步难行。
今晚的月光比较淡,天空一片暗沉,这绝对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唉~”他轻叹一声,望着漆黑没有尽头的大路,无奈地摇摇头。“不行!还是走小路吧。”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几分钟,最终决定绕道而行。
所谓的小路,是一条退水渠的堤岸。那个地方平时就极为偏僻,到了晚上,一般没人敢去。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混乱的世道,那段人迹罕至的道路,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
在仔细辨别了方向之后,崔文结小心翼翼地向旁边的小路走去。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不敢打开手电照明,只能用大砍刀在前面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进。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试探,不知道下一秒会踩到什么,也不知道周围会不会突然冒出危险。
周围一片死寂,曾经茂密的小树林诡异的消失了,只剩下一棵棵稍稍高于地面的树桩,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墓碑。整个大地鸦雀无声,本应有的虫鸣与鸡犬之声早已莫名地消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伴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像是一首孤独的悲歌。
有时候,空旷也是一种保护。至少崔文结清楚地知道,周围没有隐藏的危险。这时,他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不到十分钟,他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两百米之外的退水渠边。2米深的水渠早已干涸,只剩下满是垃圾、黑臭不堪的渠底。他皱了一下眉,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要从下面向自己的小区进发!那里最安全,两边近千米的距离,即使有丧尸,也很难看到渠底的事物。
对于今晚对路径的选择,他感到十分满意,眉毛甚至开心地挑了一下。他迈步走进渠底坚硬的黑泥里,开始了回家的旅程。大砍刀依旧高高举起,挡在自己身前,他把身体尽量压低,不时地左顾右盼,紧张的心情并未因为身处渠底而放松万一,脚下依旧是悄无声息。渐渐地,他适应了渠底的黑暗,惨白的月光下,黑暗的退水渠延绵开去,他已经可以借着月光看到几十米前的道路。
退水渠里的前行,超乎想象地顺利,一个多小时的前行中,没有遇到丝毫的危险。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崔文结遇到了一座桥。望着黑洞洞的桥下,犹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他踌躇着,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四点四十了,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皱了皱眉,心想:“闯过去,必须闯过去!”猛然间,一道光束划破黑暗的铁幕,他把手电打开了。豁然间,黑漆漆的桥下明亮了起来,一道橘黄色的光亮像利剑一般劈开了黑夜的笼罩!